換做其他秘境,進去以後或御劍,或可使用傳送符咒,偏偏悟虛秘境與尋常不同,太多修士妖獸的隕落於此,屍身沒有收斂,致使靈氣混亂,傳送符咒失效,御劍有可能迷失方向。
幾人只能採用最傳統的方法,走路。
好在秘境深處也有一部分穩定的傳送陣,何承息手裡有宗門提供的可靠地圖,余逢春他們只要跟著就好。
一踏入秘境,儘管周遭景物沒有變化,可氣氛卻驟然變得寂寥肅殺,有若隱若現的血腥腐臭氣味。
植被繁密,余逢春路過一叢開得絢爛的時錦花,隨手撿起跟枯枝子往土裡一撥,就露出森森白骨。
「這種花最喜歡吃血吃肉。」
扔掉枯枝子,余逢春解釋道。
程旭程沁只是孩子,沒見過這陣仗,當即覺得周圍漫山遍野的青草花朵底下都有屍體,臉色白了些。
明遠不語,見花好看,掐了一朵,扎在余逢春的斗笠上。
飲血吃肉的植物,開出來的花仍舊嬌艷動人,花瓣很大,像蝶翼,在余逢春後背上一搖一晃。
察覺到他的動作,余逢春神色不改,只當沒看見。
何承息咳嗽一聲,將擋路的植被清除,道:「前輩,你想問我什麼?」
這才是余逢春跟著他們一路走回秘境的根本目的,何承息始終記得。
欠人恩情就要想方設法的償還,不要一拖再拖,致使因果糾纏,於修煉毫無益處。
余逢春明白他在想什麼,乾脆利索地問:「百年前,穆神洲峰主所以不至於揚名萬里,但也沒到如今人人避之不及的地步,我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
何承息對他的問題早有預料。
這位凌景宗獨禪山大弟子,一百二十三年前拜入靜遂道人門下,雖不算天資聰穎,但待師弟師妹一向溫和,為人也端正,靜遂很疼愛他,有時候和朋友談論瑣事,不會刻意避著他。
何承息也因此知道了不少宗門密事。
思索整理片刻,他道:「其實也不算人人避之不及,只是當年發生過一些事情,宗門不知如何處理,便將其壓下去了。」
「什麼事?」
「我不是親歷者,所以並不清楚詳細經過,只是聽人說,那位穆神洲峰主在斬妖大戰中失蹤了。」
「失蹤而已。」余逢春很奇怪,「大戰中失蹤了很多人。」
名為失蹤,實為戰死。不過是連屍骨都沒留下,引魂燈遍尋蹤跡不得,所以才稱失蹤。
何承息苦笑一聲:「是啊,當年戰事焦灼,即便我未曾出生,仍然從數位前輩的寥寥幾語中得見其慘烈……」
悟虛幻境就是戰場之一,百年光陰,連一絲血氣都未洗去,可見血腥殘酷。
程旭程沁聽得入迷,緊跟著何承息不放。
余逢春則稍稍落後一些,與明遠一路。
忽略若有若無的腐臭和血腥氣,秘境中的景色實際上很別致,有一種自然生長繁衍的野趣,加之有血肉滋養,植被生長又快又密,遮天蔽日,透下陰涼。
余逢春背著斗笠,單獨摘下花,拿在手裡把玩,聽見何承息繼續說:
「其實余前輩一生清白,並無罪孽需要遮掩,宗門對他閉口不談,是為他的徒弟……」
徒弟?
余逢春只有一個徒弟,就是邵逾白。
這孩子又造什麼孽了?
余逢春斟酌道:「我確實知道他有一個徒弟,也見過一面,那孩子雖說有些急躁,但也溫良恭敬,應當不會犯太大的錯,怎麼……?」
一旁的程旭終於按耐不住,開口道:「是啊,師兄,到底怎麼了?你別賣關子了!」
何承息瞪了他一眼:「你是出來做任務的!不是來聽八卦的!」
程旭一縮脖子,嘟囔道:「離傳送陣還有段路呢,不聽你們講話多無聊。」
程沁雖然沒說話,但眼神也是這個意思。
看著好事的師弟師妹,何承息嘆了口氣。
反正都說到這裡了,再遮掩也沒必要,於是何承息乾脆道:「他的徒弟,是邵逾白。」
話音落下,余逢春還沒反應,程旭先大喊一聲:「什麼!!!」
不遠處有飛鳥振翅高飛,被程旭的大嗓門嚇走了。
「小聲些!」程沁擰他耳朵,「生怕別人聽不見嗎?!」
話雖如此,可她的臉上也多了幾分驚慌之色。
幾人中,唯有明遠和余逢春沒多少反應。
明遠是不懂也懶得懂,余逢春則是完全沒聽明白。
「對啊,那孩子叫邵逾白,怎麼了?」
此話一出,三人都愣住了。
何承息神色複雜地看著余逢春,緩緩道:「前輩,你真的很久沒出來了。」
余逢春:「……」
程沁代替師兄開口:「我等雖不認識穆神洲峰主,但邵逾白這個名字還是聽過許多遍的。」
「對對,」程旭緊接著說,「魔域領主,就叫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