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做邵和軍統領的下任接班人,衛賢當然沒有沒用到次次訓練次次落傷的地步,他只是想多見余逢春幾面,所以會故意給自己留下一些傷口。
余逢春不懂武功,哪裡看得出他的心思,只以為都是正常的,看著衛賢的眼神帶著點心疼。
衛賢從未體會過這樣的感覺,不自覺便將余逢春捧到了一個很高的位置,心生親近,卻又不敢真的靠近。
他覺得余逢春是神,憐憫萬物卻又高高在上、不容褻瀆。
因此當衛賢第一次領悟到邵逾白看向余逢春的眼神時,他出離憤怒了。
「你是他的師傅!」
他嘶聲道:「他怎麼敢用那樣的眼神看你?!忘恩負義、狂悖至極!他怎麼敢對你動心,又怎麼敢逼迫你至此?!」
飽含怨毒的眼神似刀劍一般,卻又在看向余逢春時化成水一般的柔情痴迷。
「余先生……」
衛賢自言自語道:「你是雪一般高潔的人,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心裏面便想世間怎麼會有這樣的人物,仿佛一絲塵埃都不沾染,遺世獨立……
「邵逾白,心思骯髒,枉為君子,哪怕是死也不能洗清他的罪孽!!!」
如果說之前余逢春還能保持一絲冷靜,那等到衛賢單方面判定邵逾白死刑,他的冷靜終於繃不住了。
「就因為這個?」他往前一步,質問道,「就因為他喜歡我,你就要殺了他?」
「這還不夠嗎?」衛賢反問。
他痴痴地看著余逢春,視線像舌頭一樣舔過余逢春的眼睛嘴角。
「先生,師徒背德是大罪,記在史書上是會受世人嘲笑的,我替你殺了他,你的青名就保住了……」
余逢春的臉色倏地冷下去。
「你和顧佑是什麼時候搭上線的?」
衛賢眼珠轉轉,不再抵抗,說:「他早就知道我是他的孩子,還在河陽時,他私下見過我母親許多次,也見過我,就是他把我送進宮裡,引到陳和面前的。」
說著,他呵呵笑起來,仿佛覺得父子親情真是有趣。
「顧佑虛偽,陳和雖然占這個師傅的名頭,卻私心用甚,宮裡待我好的,只有先生你,我為你殺了邵逾白,先生便可以流芳百世,再無污點了。」
說罷,衛賢露出個異常得意的笑,看余逢春的眼神像一條等著獎勵的蛇。
然而余逢春卻沒有給他獎勵的心思。
他出聲問:「你說顧佑虛偽,陳和私心用甚,邵逾白膽大妄為,那你又好到哪裡去了呢?」
聞聽此言,衛賢立刻慌了。
他急忙說道:「我、我都是為了你好啊……」
余逢春卻說:「那只是你認為,我沒覺得你做了對我有好處的事。」
衛賢急了,支撐他存活至此的邏輯遭到了余逢春本人的否定,他頓時就手足無措起來。
「不、不會的……我是為你好,你該感謝我,你是仙人,怎麼能與自己的學生——」
不知怎的,束縛在他手上的繩索在談話間竟然鬆開了,衛賢稍一使力,繩索脫落,他直接一把抓住余逢春的手,雙目赤紅。
他把余逢春拉到自己身上,手像鉗子一般掐住余逢春的脖子。
「你是仙人啊——」
他嘶吼道,狀似瘋癲。
余逢春被扼住呼吸,恍惚間看到衛賢憤怒的神色有了片刻的空白,接著他身子一軟,重重倒在余逢春身上。
是門外的邵和軍聽見動靜進來了。
「余先生,你沒事吧?」
余逢春擺擺手,將一口涌到喉嚨的血又咽回去,坐起身,看著昏迷在身旁的衛賢。
他開口道,語氣冷淡:「看好他,找個嘴嚴的太醫來給他包紮傷口,別讓他尋死。」
邵和軍領命:「是。」
……
回去路上,0166問:[你沒事吧?]
余逢春咳嗽一聲,嘗到了嘴裡的腥甜。
「沒事,」他說,「邵逾白怎麼樣了?」
[正在緩慢恢復中,等下午應該就能完全清醒了。]
余逢春點頭。
回到大明殿,剛一進門,陳和就走過來,眼神不住地打量余逢春上下,自然也看到了他脖子上被掐出的紅痕。
「先生實在是太冒險了,」他沉聲說,「若邵和軍沒有進去,那如今該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