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柔和緩的聲音中忽然插進難以忽視的惡意,仿佛青玉染上髒污的墨色。
「——就把你的舌頭割下來。」
第25章
關於孩子是怎麼長成這樣的, 余逢春毫無頭緒。
舌頭很重要,不能被割,余逢春也沒心情檢測邵逾白是不是真要割他舌頭。
誠惶誠恐地跪地磕頭後, 余逢春站起身,兩步一哆嗦地走至床邊, 侍女拉開層層帷幔伴隨著甜香的氣味, 余逢春隱約看到一名妙齡女子躺在床上, 呼吸微弱。
一眾目光均落在他身上, 余逢春只來得及看一眼便快速收回視線, 端端正正跪在床邊。
一名貼身侍女走上前, 小心翼翼地將梁妃的手腕從被褥中拿出, 蓋好帕子以後等著余逢春請脈。
殿內氣息凝重得幾乎要滴出水,趙院判從剛才邵逾白說要割舌頭開始就臉色慘白,仿佛割余逢春舌頭的時候, 也會順便把他的腦袋一起割了。
其餘兩名民間大夫更不用說。
即使心裡清楚這一進宮可能沒法活著出去, 但驟然聽到如此血腥的威脅, 還是不由得嚇走兩魄, 跪在地上暗暗禱告天地神靈, 求他們保佑。
而將氣氛製造得如此令人驚懼的始作俑者, 卻在此時完全脫離, 挑起一副戲謔的模樣, 饒有興致地盯著余逢春的背影, 好像準備看看他有什麼能耐。
一身團金肅黑龍袍硬生生讓他穿出遊園公子的輕佻散漫。
余逢春能有什麼能耐?
0166:[把手放到手腕上,保持皮膚接觸,我來探查一下。]
「要多久?」余逢春問。
他摸得到梁妃的脈搏, 微弱平穩,指腹下面一片冰涼, 即使余逢春在醫學上並不精通,也知道她的狀態不好。
身後有束熾熾如火的視線,落在余逢春身上仿佛要將他點燃,帶著難以理解的琢磨和審視,不像看大夫的眼神。
余逢春適應不來,總覺得再多摸幾秒會有人把自己拖出去。
然而0166做事有自己的節奏。
[再等等。]它說。
又等了半柱香,趙院判看著要昏過去了,另外兩人也是抖如篩子,0166才結束檢查。
[她中毒了。]
聞言,余逢春指尖哆嗦一下。
「是那個?」
0166沉默片刻,道:[不是。]
余逢春鬆了口氣,不是那味毒藥就好,只要不是,就有救的機會。
[但很像,疑似是那味毒藥的變種。]
余逢春:……
他忍不住抱怨:「你能不能把話說全了?」
[放心,死不了,毒應當不會要了她的命。]
「……」
與0166合計完,余逢春放下手,跪在原地沉思片刻。
雖然真的不想承認,但梁妃遭了這麼多罪,恐怕是因為邵逾白。
當今聖上沒有立後,宮中僅有兩三妃子,梁妃最得寵,幾乎是一人獨占雨露,家人也跟著升天享福。
這潑天的富貴從另一面看,其實也是潑天的災禍。
梁妃就是後宮的靶子。
當年被余逢春飲下擋住的毒藥,終究還是流向了邵逾白。
只是下毒之人究竟是誰,又為何給梁妃下的是毒藥變種,邵逾白是否知道,他有沒有中毒?……
疑問多得像撒在地上的細米,撿也撿不起來,看又看不清楚,余逢春垂首輕嘆一聲,起身走至邵逾白身前,再次跪下,盯著他衣擺上的祥雲紋路發愣。
「怎麼樣?」
衣擺微動,邵逾白沒有顯露出一絲一毫的不耐,柔聲問道。
余逢春斟酌著字句。
「回稟陛下,娘娘如今昏迷不醒,且常有病痛,恐怕是……」
聲音漸漸低下去,幾不可聞。
「怕是什麼?」
余逢春低著頭,看不見邵逾白的神情,可即使看不清,也能在氣氛的變化中感受到面前男人正在皺眉。
如今宮殿裡人多眼雜,實話肯定是不能說的,但要是說的一點沾不上邊,恐怕也不能糊弄過去。
余逢春心一橫,再度叩首,大聲道:「恐怕是娘娘殿中有些與玉體相衝的裝飾擺件,致使娘娘體內毒素積累,長年累月,致使毒發!」
此言一出,面前人還沒什麼反應,余逢春只聽到後面傳來咕咚一聲,接著就是小太監驚慌失措的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