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老沉默許久,見此景忽然抬起頭來,眉梢微微鬆動,好像帶著不屑的笑意:「村長說得對,不忠心的狗,留著幹什麼?」
說完,李不滅把手一伸,他的胳膊竟然像李登天那樣生長起來。
李堅實見勢不妙,拔腿就往天人堆里跑去,但沒成功跑出去幾步,就感覺胸口有劇痛傳來。
他一低頭,看見一隻手從自己的胸口穿過,掌心裡捏著一顆泛著青光的心臟。
李堅實轟然倒地,在座無論天人、地人,除了村長和族老,都被這當中殺人取心的架勢嚇住了。
從村長成為天人王之後,聚仙村已經很少有此種野蠻的行徑了,就連要吃人心,都是找人剃乾淨血管盛進銀盤裡對月而食。
李不滅看了李登天一眼,將手裡的東西高高舉起隨意丟下:「『堅實』,賞你了。」
李登天眼睛一亮,連滾帶爬地上前捧起滾落地面的心臟,顧不得上面沾了灰塵,便張口咬了下去,那東西再詭異也是人的血肉做成的,他的牙齒咬在同類的心臟上,野蠻地撕扯,茹毛飲血的行徑與那身光鮮的衣裳格格不入,看得人後背發涼。
李登天一口一口把還在跳動的「仙法果實」吞進了肚子裡。
他擦擦嘴邊的血跡,被肆之女撕破的衣裳隨著動作露出肩膀,李登天肩頭有青光亮起,隱隱約約是四片魚鱗一樣的形狀,按照李長生的說法,吞吃了『堅實』,李登天已是四人境界。
「罪魁禍首已經死了,天色已晚,村長不如早點回去休息。」族老毫不遮掩地把李堅實當成替死鬼,對著村長敷衍地笑了笑。
老人握了握壽杖,目不轉睛地盯著李不滅看:「罪魁禍首最好真的死了,不要三天兩頭跳出來擾我清淨。」
只是沒等族老表態,忽然一陣風起,有人影閃過,飛速跳入井中,而那些自詡身懷仙法的天人,甚至沒人看清楚他長什麼樣子。
「誰?」李不滅越過村長,質問起自己身後的天人,想看是哪一個不長眼地又來鬧事。
村長的身後冒出來一個圓圓的腦袋,李長生指著井口,說:「好像是白天那個一直坐著的仙人。」
……
謝應話音剛落,只感覺背後涼颼颼的,回頭一看,交易會會長不知何時出現在他的身後,正滿臉疑惑地死死盯著龍骸看。
也是,他要和青龍做交易,曾經身負監管重任的交易會會長怎麼可能察覺不到。
謝應見人有人撐腰,揚起下巴一笑,更加有恃無恐,他上前推起季疏,接著和「龍」交談:「青山,我可以把你從這裡救出去,但是你要幫我一個忙。」
他等了半天,也沒聽見回話,正琢磨是不是自己開出的條件不夠誘人的時候,龍骨「咔嚓咔嚓」響了一陣,「龍」又把頭顱塞到了謝應的手底下,他這才想起來要把手放在龍的頭上才能和青山溝通。
「抱歉,忘了。」
謝應彎腰抓起會長大人的手,與人根根指節交錯,一起按到了青山的嘴邊血須子上。
會長大人這雙尊貴的手,被他帶著在這一天裡摸過人腸子又摸龍鬚子,算來也是一生圓滿了。
貼著季疏的體溫剛把手放上去,謝應就聽到了青山的回話,季疏吃了一驚,下意識要把手縮回去,謝應微微用力握了一下被他覆在掌心之下的大手算作安撫,那人接收信號後,便不再掙扎了。
「好。」青山隨即答應。
謝應挑眉:「你不問問我要給你開什麼條件?」
「什麼條件我都會答應,只要能從這裡出去,我必屠盡聚仙村,報當日之仇!」
謝應不理會他的豪言壯語,原先胸懷裡對青山的惋惜都被季疏的出現沖淡了,吃人的神和吃人的人在他眼裡都是異類,不管什麼異類,都不如一個只喝飽腹藥水的季疏真實可親。
他轉向季疏,眉頭微蹙,問:「這種交易作不作數啊?」
會長大人點點頭:「只要雙方心甘情願地認可,就是公平的交易。」
「好,那我和青山的交易關係正式建立,請會長大人監督。」謝應說話的時候一直彎著腰,聲音似乎都隨著姿態變得溫柔了。
青山得到承諾,明顯有些雀躍,龍骨「咔咔」盤在一起,頭頂上龍角根部的血肉顫動著。
解脫之日就在眼前,他等這一天太久了。
「你只需要幫我把封印大陣毀掉,剩下的屠戮之事,我要親自動手!」
「知道了,」謝應看著季疏的臉,徹底把青山丟在了腦後,替人撣去肩頭浮灰,輕聲細語地問,「外面怎麼樣?」
做這些事的時候,他的另一隻手仍舊交錯在季疏的指間,若有若無地搓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