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疏躲進幽暗處,暗中觀察著。
村子裡的一切都讓他有些不安,這種不安來源於陌生和未知。他很少走出太陽島,也從未像今天這樣,明明知道身邊有人,卻一點信息都感知不到。
季疏不禁想,像謝應那樣的異世界來客,是不是每天都在過這樣的生活。
等了許久,偏廳里也不見有人出來。季疏剛打算進門探個虛實,就聽見一陣劇烈的敲門聲。
有人聚在院子外面,瘋狂地捶動門上的銅環,還叫嚷著。
「村長!村長救命!」
屋裡的人似乎也聽見了敲門聲,一陣棍子杵地的聲音過後,有人從偏廳里走出來,他頭頂上有很大的凸起,就是白天在村口迎接他們的那個老人。
村長走路都有些不穩,卻還是搖搖晃晃地趕著去開門。
門一開,湧進來一群十來歲的孩子,各個都穿得像霧裡的仙童,領頭的那個季疏白天還牽過,是個熟面孔。
「怎麼了?」
村長手拿壽杖,另一手挑著燈籠站在當中,那些孩子似乎都有些怕他,遙遙圍著他站成了一個圈,只有帶頭的那個膽子大些,湊上去回話:「他們要把肆之女和伍之子扔到井裡去!說好的既為仙童,不作人牲,您立下的規矩都有人敢不聽了,他們這是赤裸裸地要和迎仙計劃作對!」
那大孩子語速飛快,又補充了幾句冒犯權威、忤逆村長、違反村規之類的重話,在燈燭的照映下,村長的臉色果然越來越黑。
趁著他們說話,季疏閃進偏廳之內,躲在暗處,一邊聽著外面的動靜,一邊觀察屋裡的情況。
小屋裡面擺了好幾排的架子,每個架子上整整齊齊地碼放著罐子。
季疏數得清楚,一共五個架子,每個架子四層,每層放著五個罐子,加起來一共二十個漆黑的陶罐。
他伸手取下一個罐子,那罐子口有碗口那麼大,罐身也不大,看個頭只能裝下些瓜果。
季疏把罐子抱在腿上,撣開罐子上的泥塵,小心翼翼地打開封口,一打開就聞到一股刺鼻的腐肉味道。
今夜的月亮近乎圓滿,季疏借著月光看得仔細,只見那罐子裡裝滿了液體,液體中央浮動著什麼東西,這東西的表面還泛著淡淡的青光,季疏無論怎麼分辨,也沒在黑乎乎的水裡看清楚這究竟是個什麼,正準備把它倒出來觀察,就聽見外面喧鬧的人群提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那個鬼哭狼嚎仙人,他說他叫謝應,先去玉井救人了,讓我來叫您過去,我看見了,那些人里有李登天,估計又是族老那群人,無論如何,都不能放過這群無法無天不把您的話放在眼裡的狂徒了!」
謝應已經去救人了。
季疏忙把罐子恢復原樣,又閃出屋子藏進黑暗裡,想看謝應安排他們做些什麼。
「那些人虐殺仙童,不就是在公然反對迎仙計劃,打您的臉嗎?」
「村長,今日您若不去,我便聯合本村所有仙童一同自殺,反正也沒有活路,天人就等著自己去霧裡探路吧!」
大孩子的聲音很虛,似乎清楚自己的威脅算不了什麼,忐忑地站在邊上等待村長的反應。
剩下的那些孩子,多半也在發抖,只是個個都挺直了身軀,努力想為那大孩子助陣。
村長思考了一陣,手中的壽杖猛地敲了敲地面,而後轉身回到偏廳,將門關好,而後嘴裡嘀咕著念了句咒語。
只見一左一右的兩根龍幡忽然動起來,都向中間傾斜,交叉到了一起,龍幡之後便浮現起淡青色的光芒,籠罩著中間,像是給這小房子加上了結界。
「帶我去!」
村長話音剛落,站成一圈的仙童便烏泱泱又往外走,季疏悄無聲息地跟在了最後面。
李長生沒想到自己的行動能這麼順利,他先是趁著花大前扔石頭引起騷動之時潛入仙童居,將那些目睹同伴被抓走後受到驚嚇的孩子們都帶了出來,而後又帶著仙童一路狂奔,跑到了村長家裡。
村長是唯一一個沒有豢養地人奴隸的天人,但他對地人的態度也像旁的天人一樣野蠻,可意外的,李長生不太怕他。
李長生成功搬來救兵,快步行走,滿腦子都是謝應的叮囑,把事情鬧大,把村長找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