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側目看他:「你可以理解成是我早就安排好的事。」
他「嗯」了聲,又道:「如果來不及提前跟你說呢,就像方才那樣,遲一步便會被李夫人發現我們在騙她,那我該如何是好?」
她語塞。
段翎也不催促她回答。
林聽斟酌道:「你說得也有道理,如果實在來不及提前跟我說,那就隨機應變。」她忽然想到段馨寧,「此事不要告訴令韞。」
他攤開手,仿佛想接住斜灑進涼亭里的一縷陽光:「她不是知道我們要來連心湖看日出?」
林聽舌頭打結:「我是說不要告訴她,我們假親變真親。」段馨寧這幾年跟著她看太多話本,想像力日漸豐富,誰知段馨寧得知此事後會不會真把他們當一對。
段翎垂下手,慢條斯理地整理護腕:「你怕她誤會我們?」
她腰杆兒挺直:「我們之間清清白白的,我當然不怕令韞誤會我們,只是我覺得沒有必要告訴她此事,免得她想太多。」
「好,聽你的。」
林聽默了片刻,像在思考接下來要做什麼,然後起身,隨手拍了拍裙擺上壓根不存在的灰塵,抬步往涼亭外走:「日出看完了,戲也演完了,我們回去?」
段翎目不轉睛看著林聽背影,不知在想什麼,在她快走遠時,他道:「你現在還不能回去,」
她停下來:「為什麼?」
他這才慢慢地走到她身邊:「按照我們原定的計劃,你在出門前應該會跟李夫人說過我們看完日出再去城外踏青。而出城回城至少得幾個時辰,你現在還不能回去。」
林聽差點忘了這一茬,今天天黑前,她不能回林府,也不能去段府找段馨寧出來逛街,因為段馨寧要陪馮夫人去城外寺廟禮佛。
段翎建議:「你還沒用早膳吧,不如我們去早市吃點?」
她抬起手伸了個懶腰,放在袖子裡的香囊若隱若現:「也行,用完早膳,我們再分開。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我自己一個人隨處溜達溜達,到天黑再回府。」
待在一處久了,段翎能夠聞到林聽身上有淡淡的沉香,知道她隨身帶著他昨天給她的香囊。
段翎的心情漸漸地變得愉悅:「我今天休沐,不忙。你想去哪兒,我都可以跟著你去。」
林聽吃驚。
從小到大,他們幾乎沒經歷過這種情況,她和他會單獨見面,但不會長達一整天,只有帶上段馨寧出門玩樂的時候會如此,可那樣又不是他們單獨見面了。
「你要跟著我一整天?」
段翎輕聲細語道:對,也算是做戲做全套。哪怕李夫人發現我們今天沒去城外踏青,她也只會覺得我們是臨時改變主意,不想出城踏青了,想留在城內閒逛。」
林聽用肩膀撞過他手臂,這是習武之人表示佩服的一個小動作:「不錯嘛,你比我還要謹慎,想得很周到,真不愧是錦衣衛。」
段翎被撞過的手臂隱隱發麻,但又不是因為她撞得太用力。
*
京城早市在寅時初開始,辰時結束。他們卯時看完日出,從連心湖回大街,早市還沒結束,街頭巷尾溢滿食物香氣,到處是人。
林聽不是第一次來早市,知道哪個攤子的東西好吃,抓起段翎手腕,徑直往那去:「前邊有個餛飩鋪子,她家的餛飩做得可香了,比酒樓大廚做的還要好吃。」
她腳步輕快,發間的杏色絲絛垂到腰際,輕輕晃動著。
段翎有好幾次想抓住杏色絲絛,卻還是忍住了,語氣如常:「多虧你,我今天有口福了。」
「嘖,還跟我客氣呢。」林聽絮絮叨叨道,「一天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我們用完早膳,還有大把時間,去做點什麼比較好?」
儘管段翎說過她去哪兒,他都可以跟著她去,但林聽還是想「民主」地問問段翎的意見。
段翎反過來問她:「你平日裡會和令韞去做什麼?」
他是錦衣衛,平日裡要到北鎮撫司里辦差,時不時還得出一趟遠門,林聽和段馨寧相處的時間比林聽和他相處的時間要多不少。
林聽回想過往:「我和令韞偶爾會去茶館聽聽書,你喜不喜歡聽書?不喜歡聽書也沒關係,我們可以到西街看人耍雜技。」
段翎喜歡聽林聽說話,暫未打斷她,任由她滔滔不絕。
「臨近月末,我們去西街,說不定還能看到一月一次的花魁遊街。」林聽邊說邊走,學武幾年,身手愈發敏捷,拉著段翎也可以及時避開行人,不被他們撞到。
他緊跟她步伐。
林聽頗為自豪:「我去年不是開了一家布莊?打那以後,我常到西街找物美價廉的布匹,認識不少在西街做生意的人,你去西街買東西,報我名字能便宜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