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再在房間裡待著,去找段馨寧,近日段馨寧心情不佳,閉門不出,偶爾得去開解對方。
段馨寧今日倒沒為夏子默的事傷心,前幾天見她來就說夏子默那廝如何如何,今日見她來,說的是馮夫人和段父吵架的事。
林聽若有所思問:「為什麼?」他們看著不像會吵架的人。
段馨寧想著有很久沒去給母親請安,怕她會擔心自己,於是今早去請安,誰知剛靠近父母的院子便聽到他們爭吵,還砸了東西。
馮夫人性子溫婉,段馨寧很少見他們二人吵架,更別提還動了手——儘管是她父親被她母親砸,但他們吵架和動手是事實。
她搖了下頭道:「我不清楚,我聽到他們提起了我二哥。」
林聽一怔:「你二哥?」
段馨寧抿唇:「對,他們不僅提到二哥,還提到大哥,不過我一進去,他們就不說了,好像不想讓我聽見。吵完架後,阿娘去佛堂念經,父親去了書房。」
他們因為段翎和已故的段大公子段黎生吵架,還瞞著段馨寧?林聽又問:「你只聽到他們的名字,沒聽到別的了?你再想想。」
段馨寧仔細回憶:「阿娘好像說了一句這樣的話,『要不是你,他怎麼會死』,我就只聽到這句,阿娘是在怪父親當年沒照顧好同樣當了錦衣衛的大哥?」
她是段家人都不清楚,剛和段翎成婚不久的林聽更不清楚。
「可能是吧。」
林聽沒亂下定論,但是有一點想弄明白他們吵架的原因。
*
正午剛到,段翎便進宮了,去的不是議事大殿,是煉丹室。
煉丹室垂下來的紗簾遮擋了陽光,使得裡面陰沉。內侍走在前面為段翎撩起紗簾,讓他進去。
嘉德帝依然穿得跟個道士似的,面朝南面端坐著,散落的幾縷頭髮有些花白,他臉上皺紋比以前更多了,一道道皺紋侵蝕掉昔日的俊朗,氣色也不怎麼好。
段翎走進來的時候看了看他,進來後看著地上:「陛下。」
嘉德帝先關心朝事:「可有查到是朝中何人暗中助反賊?」目前此事是重中之重,一想到朝中有人助反賊,嘉德帝就怒不可遏。
他似有遲疑:「臣……」
聽出段翎話間有遲疑,嘉德帝掀起眼簾,手敲過一個沒在煉藥的丹爐,聽它的聲音:「嗯?」
段翎斂眸,站在幾步之外,從容不迫道:「臣尚未查到是朝中何人暗中助反賊,但臣查到京城裡有人傳信給反賊謝清鶴。」
紗簾無聲拂動,划過嘉德帝的臉,他目光一冷:「是誰?」
內侍惶恐跪下。
段翎語氣沒起伏:「信是皇后娘娘身邊的宮女送出去的。」
此話一出,嘉德帝倏地站起來,趔趄了下,內侍趕緊上前攙扶,段翎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嘉德帝神情怪異:「皇后身邊的宮女?證據在何處?」
段翎取出錦衣衛截獲的信,內侍忙不迭起身去接過來給嘉德帝。嘉德帝很少讓臣子近身,一般由內侍接下,再呈上給他。
他一目十行看完信上內容,臉色越來越難看,捏皺了信紙。
段翎像是沒看到。
嘉德帝撕碎了信,又用火燒掉,守在煉丹室內的內侍個個噤若寒蟬,生怕他會遷怒自己。
燒完信,嘉德帝仿佛又蒼老了幾分:「此事,不要告訴任何人。」
段翎不卑不亢:「是。」
嘉德帝揮了下手,內侍像以往那樣拿來碗和匕首。段翎剛握住匕首,就有人闖進來了,從外面追進來的內侍不停喊著皇后娘娘。
下一刻,皇后出現在他們眼前,她先是看了眼段翎,再看嘉德帝,彎腰行禮:「陛下。」
嘉德帝扶起皇后,喚內侍搬來椅子給她坐:「你怎麼來了,你有病在身,不能外出吹風的。」說著就要問責照顧她的宮人。
皇后沒坐:「是臣妾堅持要過來見陛下的,與旁人無關。」
「你想見朕,派人來說一聲,朕便會去,何必親自來,萬一病情因此加重了該如何是好。」
她咳嗽了幾聲,沒回,越過嘉德帝,行至段翎面前,審視著:「這孩子便是藥人?」他二十歲出頭,對她來說可不就是個孩子。
煉一個藥人有多難,藥人會遭受多大的痛苦,皇后也清楚。
段翎作壁上觀。
嘉德帝想將皇后拉回來:「皇后,你不用管此事,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