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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玲瓏閣待了一上午,中午才離開。不過他們前腳剛出來,幾個錦衣衛後腳就找上了段翎,說有急事要他去北鎮撫司處理。
有些事,段翎不當值時可以不理,但這件急事是他囑咐過錦衣衛,一有消息就要及時稟告。
所以錦衣衛明知段翎剛成婚,正在休婚假也來告知他。
林聽站在旁邊漫不經心地聽完,做好自己回府的準備了,不料段翎問:「你隨我去北鎮撫司可好?一個時辰後,我們再回府。」
「我隨你去北鎮撫司?這不太好吧,你不是要去處理公務?我去作甚,我自己回府即可。」他們還是搭馬車出門的,她也不用走回去,只需要上馬車坐著。
段翎:「你不是喜……」
林聽在段翎說出這句話之前捂住了他的嘴:「我去。」
錦衣衛見她捂住段翎的嘴,紛紛低下頭不敢看。因為他在詔獄裡對待犯人過狠,每次都是用溫和語氣去審問那些倔強不肯鬆口的犯人,手裡卻割著對方的肉或剔對方的骨,像沒感情的精緻人偶。
如今他成婚,看著好像是有一點變化了,但就是不知道是裝出來的,還是真的有所改變。
林聽不知這幾個錦衣衛心中所想,垂下掌心微濕的那隻手。
段翎張嘴想說話時,唇舌不小心地碰到了她捂住他嘴的掌心。這些錦衣衛沒發現,段翎似乎也沒發現,只有她發現了。林聽手微緊,驀地想到了他在昨天新婚夜俯身舔過、吞.吐她十指的事。
她沒表現出來,踩腳凳走進轉向去往北鎮撫司街道的馬車。
段翎跟在她身後。
林聽一上馬車就閉上眼,想今晚吃什麼,怕在這個觸發昨夜回憶的時候看到他又會胡思亂想。
段翎:「你乏了?」
北鎮撫司有堂屋,可以供人歇息,上次她還進他專屬堂屋躺過竹簾後的美人榻,林聽睜開雙眼:「只是想閉閉眼而已。」
「眼睛不舒服?」段翎傾身過來,手點上她眼角,端詳她倒映著他面容的眼底,內心深處又感到了一陣莫名的滿足感、愉悅感,她這時眼裡有他,只有他。
他手指溫熱,覆在她眼角,弄得林聽想眨眼了:「沒有。」
段翎收回手。
約莫兩刻鐘,馬車駛到北鎮撫司了,林聽輕車熟路去段翎的堂屋待著,他去詔獄審犯人。
詔獄昏暗潮濕,牆壁的燭火忽明忽暗,段翎推開刑房的門,走到被吊掛在牆上的工部尚書面前,抬眼看他:「徐尚書,聽說你曾和謝家五公子謝清鶴見過面?」
工部尚書受過刑,臉上有傷,說話不太利索了:「在、在他起兵造反前三個月見過,我當時念及他是故友之子,沒上報朝廷。」
其實是謝將軍曾救過他的命,謝家被抄家時,他沒能做什麼,心存愧疚,沒法恩將仇報。
段翎往前走一步,繞過地上碎肉:「謝清鶴為什麼找你?」
工部尚書本不想說的,奈何自己有把柄被錦衣衛抓住,不說實話不行:「他托我照顧照顧他進了教坊司的母親和妹妹。」
朝廷官員看上教坊司里的人,用錢打點打點關係很常見,一般不會出什麼事的,頂多就是落得個好色的名頭,沒人會追究。
段翎將烙鐵從燒得正熱的木炭裡面拿出來:「你幫他了?」
工部尚書嘆了口氣,全盤托出:「我是想出手幫他,但我還沒來得及打點教坊司里的人,他母親和妹妹就死了,命運弄人啊。」
段翎轉動著烙鐵,一抹猩紅停在他眼睛前:「為何而死。」
工部尚書身子一抖,垂下眼皮,唇瓣翕動著道:「他母親早在他找我之前就生了重病,沒錢打點,教坊司的人置之不理,他妹妹便只能自己想辦法籌錢救她。」
想當年,謝將軍是開國功臣,謝家在京城裡的地位極高,所有人都往他跟前湊。謝家有難,大家則避之不及,還有的落井下石。
世態炎涼,莫過於此。想到這裡,工部尚書心情複雜。
「然後呢?」
「錢是籌夠了,但還是晚了一步。他妹妹傷心欲絕,當晚也投井自盡了。」工部尚書忙道,「我只知道這些,其餘一概不知。」
謝清鶴逃出城後,他母親和妹妹才死的。工部尚書事先真不知道他會
𝑪𝑹
造反,他文文弱弱的,性子也較單純,不然也不會找上自己幫忙,看著並無造反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