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段翎身份特殊,讓身邊人觸碰也勉強可以,畢竟只要不是自己,旁人是很難掌控力度的。
林聽頂著車外守城官兵的視線,傾身上前,雙手緩慢地碰上段翎線條流暢的下頜,沿著他皮膚碰了片刻,指腹微微一用力地撫過,很輕易便留下一道紅痕。
她忙道歉:「抱歉。」
段翎垂眼看近在咫尺的林聽,看了眼她發間的金步搖,認出是以前那一支,眨了下長睫。
他說:「沒事。」
紅痕在他白淨的皮膚上尤其明顯,還隱隱有一絲色氣,林聽迅速收回手:「可以了沒?」
守城官兵也檢查過小廝和車夫的臉了,給他們放行:「可以了。」林聽和陶朱都是身高跟謝五公子謝清鶴完全不相似的女子,不會是男扮女裝,不用接受檢查。
馬車駛出城門,車軲轆碾過地上的沙塵,留下兩道轍印。
林聽不禁擔憂起今安在,守城官兵搜查森嚴,他今天到底要怎麼樣才能成功地送走謝清鶴?
真有七分把握?
段翎坐在她對面的坐板上,緋色衣袍垂落在車廂內,像花瓣。他冷不防問道:「你在想什麼?」
「沒想什麼。」林聽在想什麼,怎麼可能告訴他,她沒出手幫謝清鶴,卻也不會出賣他。
馬車內置有茶具和熱水,段翎慢條斯理地沏茶,他一舉一動皆像一幅賞心悅目的畫卷:「你昨天怎麼突然想約我今天出城踏青?」
「我想……見你了。」
段翎沏茶的手在半空停了下,若有所思地笑道:「是麼。」
林聽點頭:「就是想見你了。」是想見段翎沒錯,然後想辦法打消他想和她成婚的念頭。
這是她最近的目標。
段翎沏好茶,拎起紫砂壺,倒了兩杯茶,熱霧飄起來,從他眼前過,模糊了表情。待熱霧散去,段翎唇角含笑,沒說話。
林聽被他的笑容晃了下眼,很快記起正事,暗戳戳試探:「婚期將近,你有沒有什麼想法?」
他抿了一口清茶,不答反問道:「我該有什麼想法?」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聽說每個人在成婚前都會冒出很多想法,有些人甚至在成婚前幾天忽然解除婚約,就想問問你。」
段翎晃了下茶杯,望著漂浮在裡面的一片茶葉,笑得很是良善:「我沒有。難道你有?」
她訕訕:「我也沒有。」
他放下茶杯,語調溫和道:「你不必擔心,婚事定下了就不會變,我們會如期成婚的。」
她擔心的就算是婚事如期舉行,林聽為了掩飾自己的情緒,端起茶杯喝茶:「希望如此。」
段翎又看了她一眼。
出城時還是晴空萬里的,當他們到踏青之處時,天便變了,烏雲密布,光線昏暗,幾道雷聲過後,暴雨如注,敲得馬車哐當響。
雨太大了,馬車難行。
馬夫問段翎怎麼辦,他們現在離京城有點遠,冒雨回去危險,要不要先找個地方避雨。
段翎掃了眼外面,問車內的林聽:「段家有一處宅子在城外,從我們這裡出發,往西側行大約半刻鐘就是,去那裡避雨如何?」
京城裡有不少富貴人家會在城外安置宅院,偶爾出城小住幾日,適當地換個環境放鬆放鬆,段家在此處有宅子不足為奇。
林聽:「可以。」
車夫立刻朝他說的那個方向去,行半刻鐘後果然看到了一處宅子,停下馬車讓他們出來。
陶朱一手給林聽撐傘,一手扶她:「七姑娘,當心路滑。」
宅子青磚灰瓦,周邊縈繞著參天的古樹,從外面看很普通,進去後才發現裡面別有洞天。宅子門後是石橋流水,放眼看去,花木扶疏,長廊蜿蜒,兩側窗欞雕花。
順著長廊往裡走,連續穿過兩道攀爬著藤蔓的石門就是有十幾間廂房的後院,林聽和段翎各自進了一間廂房裡休息,等雨變小。
雖說段家人不常來這裡住,但會留幾個僕從守著宅院。僕從見他們來,怕他們方才有淋到雨,立刻去準備換洗衣物送進房裡。
林聽進房後,坐窗台前看雨,雨越下越大,沒變小的跡象。
陶朱昨晚沒睡好,剛坐下時還能保持精神,坐下沒多久,昏昏欲睡了,靠著桌椅打瞌睡。
她給陶朱披了件外衣。
令林聽沒想到的是,這場雨下到晚上,她們今晚得在這宅子裡過夜了。好在宅子裡有充足的糧食,僕從為她們做了晚膳。
用完晚膳,林聽才想起段翎沒出來吃東西,拉住其中一個僕從問:「你們家二公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