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聽面色如常,代謝清鶴問:「你想問什麼?」
書齋的燭火在段翎進來前就熄了,他在昏暗中直視著謝清鶴:「沈公子,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雖沒能看到你的臉,但感覺你好像我認識的一位……故人。」
林聽心弦繃緊:「不會吧,沈公子剛來京城不久,也不常出門,段大人怎麼可能見過他。」
段翎掀眼帘看她:「所以我才說感覺好像,而不是就是。」
今安在隨手拉過一張椅子坐,背靠書架:「見過也不足為奇,畢竟他以前是跑江湖的。」
「今公子說得也是。」段翎淡淡一笑,不再看謝清鶴,邁步走向木梯,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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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擺,拾級而上。
林聽走在前面帶路。
他們上樓後,謝清鶴並未回後院。段翎生性多疑,你越躲,他越疑。反正今天都戴面具見過了,再應付多一段時間又如何。
樓上,林聽以最快的速度給段翎介紹了一遍書齋,又帶他下樓,坦蕩蕩道:「你還想不想看後院?後院養了幾隻雞和一隻狗。」
段翎:「好啊。」
林聽:「……」她其實就這麼一說,讓段翎覺得書齋沒問題,沒成想他連個後院也要看。看吧看吧,謝清鶴都看了,不差後院。
今安在坐在第一排書架那裡,無動於衷地看著他們二人從樓上下來,揭開垂簾,步入後院。
謝清鶴安安靜靜地坐在今安在的對面,望著一架書出神。
他看到段翎就想到謝家被抄那一天。一群錦衣衛將所有謝家人團團圍住,不顧他們的解釋,直接押入大牢,男的先審後殺,女的沒入教坊司,後半生為奴。
帶錦衣衛來抄謝家的不是段翎,而是一個錦衣衛指揮同知。
段翎後來才奉命來抓他。
不過無論是哪個錦衣衛領人來抄謝家都一樣,怪不得他們。他們聽命於皇帝,一切行動皆由皇帝授意,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謝清鶴永遠也忘不了當時的感覺,無能為力,無助、絕望。
沒人能幫得了他們。
謝家三代為將,兄長皆在軍中有職,唯他嬌生慣養,不會武,活下來的卻是他,他們全死了。想到這裡,謝清鶴緩慢地握緊手。
他恨,怎麼能不恨。
這時,今安在以劍柄敲了下書架,提醒謝清鶴注意眼神,進後院的林聽和段翎要進來了。
謝清鶴忙收斂情緒。
林聽送段翎出門,經過謝清鶴身邊,正好看到他面具的系帶鬆開了,面具即將掉下來。她幾乎是本能地撲上去,按住他的面具。
在她撲上去的那一瞬間,時間好像靜止了片刻。
謝清鶴愣在原地。面具要掉下來的時候,他感覺到了,想抬手固定住,但被林聽先按住了。
段翎見林聽突然朝謝清鶴撲過去,下意識抬手想攔住她,卻只抓到了一縷風,五指空空如也,證明她沖得不是一般的快。
他放下手,表情平靜地看著還緊緊按住謝清鶴面具的林聽。
林聽發間的金步搖因她動作太快而搖搖欲墜,流蘇不停地晃動,尾端敲打著髮絲,最終掉落,砸到地面上,發出一聲輕響。段翎的視線到金步搖上。
他給她戴的金步搖掉了。
第48章 第 48 章 沉香
謝清鶴也沒愣多久, 手繞到腦後,重新系掉下來的系帶。因為有林聽幫忙固定面具,所以他很快系好了系帶, 這回打的是死結。
剛戴上面具時, 謝清鶴也系得很牢,出來見段翎前, 還特地用力扯了扯, 確認它不會掉。
至於現在為什麼會忽然掉落,謝清鶴也不清楚, 還很疑惑。
林聽不知謝清鶴心中所想,跟他面對面站著,沒轉身回去看段翎, 尚未想好如何和段翎解釋自己為什麼要衝過去替他按住面具。
這個舉動確實有點反常。
但她太過擔心段翎會看到他的臉了,到時他們三個人都逃不掉,不是要亡命天涯,就是要被錦衣衛抓進詔獄,擇日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