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翎一步步走下門前石階,行至馬車旁,回眸看她,神色似溫柔,冷不防道:「我想見今公子,不知林七姑娘能否為我引見?」
林聽本來要轉身回布莊裡的,聽到這句話,險些滾下石階。
為什麼要見今安在,難道段翎在蘇州查動亂時查到今安在了?那可怎麼辦。林聽心中千迴百轉:「段大人為什麼想見他?」
段翎:「不方便引見?」
林聽搖頭:「不是不方便,我想知道為什麼。」
別人不知道段翎,她還不知道段翎?他做任何事都有明確的目的,不會平白無故做某件事。否則他就不是錦衣衛段翎了。
所以段翎突然說想見今安在,必定有他的目的。
「沒什麼,我就是想結識一下江湖人士。我是錦衣衛,外出辦差時少不得與江湖人士有所接觸,正所謂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他說話滴水不漏。
段翎抬眼望著站在台階之上的她:「今公子武藝高強,恰好是個江湖人士,還是你的朋友,想必絕非卑劣之徒,很適合。」
林聽不信段翎說的話,以他的身份想找什麼江湖人士沒有?
她本想直接幫今安在拒了的,可轉念一想,段翎疑心重,越見不到就會越懷疑,還不如先應下來,找機會反過來試探他,看他到底在蘇州查到了什麼。
於是林聽說道:「我可以去問問他,看他願不願意見你。一有消息,就派人去通知你。」
段翎朝她行了一禮:「那我就在此謝過林七姑娘了。」
林聽:「舉手之勞。」
他莫名又看了她一眼,沒多說旁的,道別後踩著腳凳進馬車裡,帘子落下就沒再掀開過,只隨馬車晃動而動,直到駛出棋盤街。
林聽目送馬車遠去,回頭讓陶朱收拾收拾準備回林家。
陶朱不明所以,看外邊天色:「您今天不是說等日落才回去?現在不到晌午就回去了?」
「我是讓你回去,我自己留在外邊,不是我和你一起回去,快去收拾東西。」林聽要去書齋找今安在商議段翎想見他的事。
陶朱委屈巴巴道:「七姑娘,您又要丟下奴。」
林聽捏她的臉:「什麼丟下你,說得這麼難聽,我只是讓你先回府,以前不是常有的事?」
「就是因為是常有的事,所以才說您『又』要丟下奴。」陶朱拉著林聽的袖擺,「真的不能帶上奴?遇到危險了,奴可以保護您。」
「你覺得我需要你保護?你看我像是需要你保護的樣子?」
陶朱苦著一張臉,實話實說道:「好像不需要。」七姑娘這麼厲害,的確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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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保護,反倒是她需要七姑娘的保護。
林聽回櫃檯拿起還沒看完的帳本:「那不就得了。對了,你剛在櫃檯上寫什麼呢?我看你寫得挺認真的,拿來給我瞧瞧。」
「就隨便畫畫,沒寫什麼。」陶朱藏好那張紙。
林聽還有事要辦,即使知道陶朱將寫著字的紙張藏起來,也沒追問下去,把帳本交給掌柜,說剩下的改天再來看就離開。
三刻鐘後,林聽在書齋里看到了正勤勤懇懇地掃灰塵的今安在。就算身旁沒人,他也戴著面具,完全不怕大熱天捂出痱子。
她看了一小會,伸手過去摘下了今安在的面具。
面具之下是一張英武的少年臉,由於長時間不見光,皮膚過於蒼白,容色清冷,眉眼帶著一絲厭世的寒意,瞧著不好相處。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右臉有道一指長的刀疤,雖說疤痕顏色淡了,但細看還是能看得見的。
之前林聽問過今安在是不是因為這道疤才戴面具的,如果是的話,她可以給他用脂粉蓋住,還拍胸口保證不會被人看出來。
不過今安在否認了,說戴面具只是不想以真面目示人。
林聽掂了掂手中的面具,發現還挺沉,她有一個跟今安在一模一樣的面具,可沒他的沉。
今安在面無表情地瞥了林聽一眼,想奪回面具:「想死?」
「我這不是怕你捂出痱子?」她靈活地躲開了,拿著面具坐到用來取書的木梯上:「我今天過來是有件重要的事告訴你。」
「重要的事?」
林聽把面具放到一邊,拎起另一個雞毛撣子掃書架最上層的灰塵:「段翎他說想見你。」
今安在仰臉看坐在木梯上掃灰塵的林聽,默默地換了個位置,免得她弄他一頭灰塵,淡定問:「段翎在蘇州查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