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翎沿著街走:「林七姑娘是在什麼時候認識今公子的?」
林聽是在一年前認識今安在的,但她留了個心眼,把時間提前了一年:「兩年前認識的。」
「什麼地方?」
她作回憶狀:「京城裡的酒肆,具體是哪個酒肆,我記不太清了,畢竟是兩年前的事。」
段翎淡笑問:「我看你跟今公子的關係很好,經常來往?」
「有空會見上一面,今晚他湊巧也在黃鶴樓看打鐵花才遇到的。」林聽半開玩笑半試探道,「段大人,怎麼感覺你在審我呢?」
他腳步不停:「林七姑娘多慮了,我只是隨便問問罷了。」
*
南門大街此刻亂成一鍋粥,百姓不停地拎水來滅火,可黃鶴樓的火勢不減反增,烈焰肆虐,熱浪滾滾,看得街上的人心涼。
百姓對此議論紛紛,京城裡每年都有打鐵花的表演,著火還是頭一回,懷疑是不祥之兆。
觀蓮節出現不祥之兆,莫不是要有災禍?他們胡思亂想著。
陶朱站在街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如果不是芷蘭擋在她身前,恐怕要衝進火海里:「七姑娘,奴對不住您,奴不該先離開的。」
段馨寧也在哭,帕子都濕了一大半:「樂允,二哥。」
夏子默緊緊地攥住她的手,生怕一個不留神,人就跑進黃鶴樓了,安慰道:「你二哥身手好,一定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
段馨寧淚如雨下。
他見她泣不成聲,又道:「林七姑娘也不會有事的,說不定他們一起從其他地方出來了。」
「別怕。」夏子默給段馨寧擦眼淚,極耐心地開解她。
「身手好又如何,我二哥他……你不清楚的。」段馨寧紅著眼,下意識反駁,卻沒說下去。
段翎在幼時曾經歷過一場駭人的火災,自此後又遇到過一場類似的火災,然後就被人發現他身處火場會有暈眩之兆,沒法自保。
不過那都是以前的事了,不知她二哥如今是否克服了。
這件事並沒多少人知道,段馨寧也從來沒向旁人提起,但縱然沒提起過,還是牢記在心的。現在沒看到段翎出來,她心慌意亂。
還有林聽,她此刻也深陷火場之中,生死不明。
段馨寧越想越內疚,火這麼大,林聽一個人留在裡面,肯定很害怕,都怪她當時被嚇傻了,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夏子默抱出來了。
夏子默見不得段馨寧傷心欲絕,極耐心哄著她:「這樣吧,你留在外面,我進去看看。」
她握住他衣袖,像是有話要說:「夏世子……」
「我會武,必定能全身而退的,相信我。」夏子默不是騙段馨寧,是真的準備進去找人。
林聽剛走到大街上就看到他們拉拉扯扯,又見夏子默要衝進火場,忙不迭叫住他:「夏世子,別進去,我和段大人都出來了。」
夏子默急急剎住腳,驚喜道:「林七姑娘,段大人?」
段馨寧跑去牽住林聽的手,哭太久了,抽噎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樂、樂允,二哥。」又問道,「你們,可、可有受傷?」
林聽轉了一圈,讓段馨寧看個仔細:「沒有,我們也沒受傷。」就是她親段翎的時候,驀地見他醒來,被嚇了一大跳,有心傷。
那瞬間,林聽設想了千種死法,差不多連死後埋在哪裡也想好了。可她還不想死,故此舌燦蓮花,拖延時間,努力為自己開脫。
老天眷顧,今安在解決掉那些人後,竟然出來找她了。
儘管不知道是因為今安在出現了,所以段翎沒動手殺她,還是段翎原本就沒準備動手殺她,但結果終歸是好的,她沒死。
林聽瞄了一眼段翎,他沒看她,看的是火光沖天的黃鶴樓,好像真的沒介懷她剛親他的事,也真的信了她說那是為救人的理由。
饒是如此,她也沒放鬆警惕,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應對段翎。
林聽抹去臉上的煙塵。
段馨寧呢喃道:「你們沒受傷就好,沒受傷就好。」
說完這句話,段馨寧就暈了。她太過擔心他們的安危,此時見人平安無事,緊繃的那根弦忽然鬆懈下來,體力不支便再撐不住。
街上到處都是拎水救火或看熱鬧的人,芷蘭被他們攔著,一時間追不上段馨寧,見她暈倒,頓時手忙腳亂:「三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