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元基一愣,突然想起老婆掛在院子裡的風乾魚。今早她要回娘家有事,走之前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在家門口支個攤,把這幾十條丹江風乾魚賣出去。而且還說要瞅瞅鄰居們都賣多少錢,反正不能比別人的便宜。
他沉臉不吭聲,身為領頭人當然不能在這種情況下立馬跑回去擺攤掙錢。
「還有啊。以後碼頭村要搞旅遊開發。首先第一條就是不能在遊客面前吵架。哪怕天大的矛盾也要好好處理,好好說話。」
陳元基回頭看了一眼,確實有不少遊客聽到聲音拐到鄉醫院這條路上,踮著腳看熱鬧呢。
「最後一條,你們應該能猜到郭大娘為啥要跳河!」
姜崖說完,轉頭看向郭正初。
郭正初這個常年臉黑的老傢伙,這次也禁不住姜崖的審視,錯開了眼。
葛興國趁機上前道:「老陳,趕緊帶著你的人回去。醫院門口大吵大鬧太不像話。」
「老郭,你帶三個人進去看看郭大娘。其他人嘛,反正已經來了,就在我們街上溜達溜達,今天還有表演,熱鬧地很。」
陳元基和郭正初朝對方冷剜了一眼後,回頭交代了幾句。
不一會,狹小的門口終於安靜下來。陳元基趕緊回去賣魚,郭正初則帶著三個和郭老娘比較熟的婦人進了醫院。
幾人走到病房門口時,郭老娘已經醒了。
郭永寧像個小孩一樣拉著老娘的手,嗚嗚咽咽地哭著,不停地問她為啥要跳河。
郭老娘只顧著流淚,什麼話都說不出口。她胸腔進水,時不時還要咳嗽兩聲,一陣折騰顯然讓她耗盡了所有力氣。
姜崖上前,想把郭永寧攙扶起來,怎奈這小子生怕老娘再次想不開,死死拽著她的手,就不丟開。
哪怕郭正初過來斥責,也無濟於事。
姜崖無奈,只能小聲哄著,「永寧啊,你不是想跟著張師傅學砌牆?他前兩天還來找我,想讓你過來繼續給他當徒弟。」
郭永寧哭哭啼啼地反問,「我能來嗎?我敢來嗎?我一踏進他們碼頭村的地,他們就會打死我!」
眾人沉默著。郭老娘轉過頭去,肩膀抖動,眼淚像是永遠也流不干似的,從眼角淌到耳朵里。
姜崖定聲道:「沒人會打你,我保證。你想不想回來繼續干?」
郭永寧抬起頭來,抹了一把眼淚說:「我想啊。可是……」
「你想就行。」姜崖笑道。
「郭大娘,我們工地伙食部的大姐們也都盼著您回來呢。」
郭老娘瞬時轉過頭來,看著姜崖的臉,眼裡的光亮起的一瞬間又暗淡下去,隨機把臉再次轉開。
郭正初想上前說什麼,被葛興國用眼神制止。
王學海拉住郭永寧的胳膊,「小子,跟哥過去洗把臉,你看你現在的臉,跟鬼畫符似的。」
郭永寧莫名地非常相信姜崖,看見他如此真誠地跟他說你想就行,他泄了半個月的氣好像又回來了些。
這裡有醫生,有叔叔,還有姜崖他們,母親交給他們很放心。
病房裡此時只剩下葛興國、姜崖、郭正初以及躺在床上無聲流淚的郭老娘。
郭正初走過去,低聲問:「嬸子,你是咋就想不開了。好不容易把永寧這臭小子拉扯大……」
郭老娘嘴唇抖動,所有話像被千金重的大石頭壓在的喉嚨里,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是誰救了她?我們得當面向人家表示謝意啊。」郭正初問。
王學海尷尬地撓了撓頭,「是幾個炸魚的。」
郭正初一聽,愣了愣,「這……」
此時那三個炸魚的,還在隔壁的閒置病房被暫時關著。
恰好這時胡文林來了。過來瞧了眼郭老娘,又和葛興國等人了解了下情況,而後一起過去隔壁病房。
這三個偷偷炸魚的是雷家窪村的。
姜崖記得這個村。去年有個叫敖二的,偷偷盜捕□□洞暗河裡的泥鰍魚,私下賣給遊客,結果鬧得雞犬不寧,還鬧到了派出所。
今天這三個人又是來自雷家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