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平瞅見剛才在他家門口喊半天不讓拆的王學海,竟然一會功夫把村支書還有產業辦的人都叫來了,頓時覺得這小子腦子有病。
「我拆我家房子犯法啊?至於叫這麼多人過來?快拆!上午拆了前院,中午給你們吃粉蒸肉!」方正平大喊道。
施工隊是拿錢幹活的,僱主讓拆,那自然沒二話,眾人舉起錘頭準備繼續砸。
姜崖立馬上前斥道:「住手!不能拆!」
方正平今天可是看了良辰吉日才找施工隊來開干,這耽誤了時辰誰負責?他轉身叱問村支書陳元基,「支書,這啥情況啊?」
陳元基走過去,搶走施工隊為首那人手中的錘子,「不能拆!」
方正平這下火了,跳腳喊道:「咋就不能拆?這地是我的,這房子是我的,我為什麼不能拆?」
姜崖抬眼看過去,方正平家的院牆與平浪宮宮牆緊緊相連,兩處高大的「風火山」挨著,中間只有一條二十公分寬的空餘。
方正平以為姜崖怕他拆自家房子的時候會不小心碰到平浪宮的牆,立馬拍著胸脯保證道:「你放心,我會讓他們小心的,不會砸到平浪宮。」
姜崖搖搖頭,「不是因為這個。」
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紙來,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本想找個合適的機會給大家開開會,現在省了,就在這裡直說吧。
「咱們竹坑鄉的古建群早在連86年的時候就被評為省級文保單位……」
方正平立馬打斷他的話,「平浪宮我肯定不敢動,可我家的房子都爛成這樣了,我想蓋新房給我兒子找媳婦用,總行吧。」
旁邊立馬有村民喊起來。
「蓋了新房才有女娃相得中,這個道理沒錯。」
「人家老方有錢,我倒是想拆想蓋,沒錢啊只能羨慕。」
姜崖抿著唇,打開這張紙來,上面畫著五里長街的平面圖。這條街像是一條匍匐在人間的蜿蜒長龍,從南望不到北關,從北望不到南關。街上有兩個拐彎處,將長街分為北街、中街和南街。平浪宮正處於中街和南街的交接點。
中街上依次坐落著山陝會館、禹王宮、萬壽宮、平浪宮,這些古建築群周圍畫著兩條線,分別是文保單位的保護範圍線和建設控制線。按照文物保護法,文物保護不僅要保護文物本體,還要以文保單位為核心劃定一定範圍內的保護圈,以及更大範圍內的建設控制範圍。目的就是為了讓保護文物以及文物所在的環境,形成統一協調的風貌。
姜崖指了指方建平家所在那個小方塊,它距離平浪宮最近,自然在最為嚴格控制的保護範圍線內。
方正平看都不看,「我不管,我就是要拆。」
他之所以著急拆,還不是因為兒子幾次相親都因為沒有新房對方姑娘看不上,幾次之後他就動了心思要把這套老房子拆了。這地方位置好,進出方便,離集市近,比他現在住的老宅條件好多了。既然錢有限,那不如使在刀刃上。
他當然知道鄉里不讓在長街上新建房子,可他這破房子沒有任何用處,隔幾年還要花錢找人維修,不然屋漏雨淋,破損地更嚴重。
「你們是我掏錢請來的,給錢就得給我拆!」方正平叫囂著,喊著施工隊繼續砸。
施工隊知道今天不幹活,中午連粉蒸肉都吃不上,更不用說今天的工錢。他們可不管這其中的彎彎繞繞,立馬喊起來,吼著砸砸砸,還說什麼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姜崖沉著臉,上前堵著,「你們這是犯法!」
方正平呵笑起來,「我犯得哪門子的法啊?我在自家宅基地上想幹嘛就幹嘛,你們鄉政|府管得著嗎?別好事你們不做,屁事做一大堆。」
他的話極其不客氣,陳元基呵斥道:「正平,你好歹也是五十好幾的人了,不要犯老糊塗!」
王學海真真忍不了了。大清早他瞅見平浪宮旁邊好多人圍著,鑽進去一看竟是戶主要拆房,這還了得?當即讓他們停下來,結果人家壓根不聽,沒辦法他才趕緊回來找徐洪福和姜崖。
「沒錯。按理說,在你們自己的宅基地上你們想幹嘛就幹嘛。但剛才姜崖說了,你家房子在平浪宮隔壁,在省級文保單位的保護範圍線內……」
方正平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打斷王學海的話,「平浪宮誰想保護誰保護,管我家啥事?憑啥要把我家劃到它的保護範圍內,經過我同意了嗎?這不是搞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