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恍然大悟。躲在這種地方自然不可能去買什麼物件,屋中的一切都是姜慎親手做的。
不知怎麼的,在看到那個搖床時,明明心中也不覺得很難過,卻有什麼東西順著酈羽的臉落下來。
或許是姜慎出事後,這邊便沒人打理,擺設上有一層薄薄的浮塵。酈羽站了一會,便開始找起工具,默默打掃了起來,還把那有些受潮的被褥抱去院子裡曬了一番。
他很久都沒做過掃除了。不過在藥山村時,唯獨掃除這項活兒不用沈姨去催促他。他很喜歡把屋子剛被打掃潔淨時的樣子。
等一切都完成,酈羽重新鋪好床,躺在鬆軟的床鋪上靜靜地看向窗外。
將近三年。
他竟在這裡住了那麼久……怎麼就這麼簡單地忘了呢?
雖然看到這屋中的一切,心裡是有所觸動,不過仍舊沒有太大的感覺。
因為做掃除所以有些疲憊,酈羽漸漸合上了眼。
恍惚中,他聽到有人喊他。
「小羽、小羽!醒醒!」
睜眼,居然是姜慎在他面前。酈羽剛想問他怎麼突然醒了,是不是身體恢復了,頭還痛不痛。姜慎卻焦急地喚著他,仿佛他才是出事的那個。
「小羽,你現在別睡!你撐住,千萬不能睡!我現在就下山,去給你找大夫!」
酈羽張開嘴,聲音卻很虛弱。身體到處都如撕裂般疼著。可開口之後,說出的話與他在腦海中設想的大相逕庭。
「不要…大夫……你…別走……」
酈羽立刻明白自己這是在做夢。除此之外,耳邊還隱約有嬰兒的哇哇啼哭。
他卻道:「我好不起來了…你別走…你去哄哄小寶好不好…小寶在哭呢……」
「怎麼會好不起來?」姜慎忽然怒吼,「我去求皇兄,去給皇兄下跪認錯,讓他放過我們。再去給你請御醫,御醫肯定有辦法看好你的!」
他搖搖頭,緩緩伸手想抓住姜慎,可手還完未抬穩。突然感覺胸口驟然一緊,像是拼盡全力重重地咳嗽幾下後,一股濃烈的血腥味猛然涌了上來。
他歪過頭,血和淚一起沾濕了枕頭。
「小羽!」
姜慎許再也看不下去,替他擦乾淨了臉。然後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唇邊,眼神很慌張,說的話卻十分堅定。
「小羽,你一定要撐住,不能睡,我現在就去請御醫救你!你等我回來!」
說罷,姜慎放下他,臨走前看了眼搖床里哭得聲音都啞了的嬰兒,他也輕輕叫了聲「別走」,可那人卻毅然決然地離開了屋子。
不知過了多久,他聽那嬰兒哭得難受,無論如何都想起身去看看。翻了個身,四肢卻一點都使不上力。讓他直接從床上摔了下來。
然而孩子的哭聲再次被無限放大,他艱難地爬起來,向搖床伸出手,可搖床離自己漸漸遠去。
巨大的絕望籠罩在了他的心頭。酈羽驚叫了一聲,再次猛地睜眼,發現姜慎已經在床邊坐著,笑著看自己。
他立刻坐起來,環顧四周。
「……小寶呢?小寶在哪?他怎麼現在不哭了?」
「小寶?」姜慎愣了一下,「噢,你說的是懷樂還是爍兒?他倆在山下莊子裡呢,這個點應該已經睡了吧。」
酈羽這才發現天色已晚,自己不知為何大汗淋漓,所以一陣秋風而過,讓他還不禁打了個寒戰。
姜慎見狀,立刻把他攬入懷中。
「冷嗎?」
男人的胸膛結實又溫暖,酈羽點點頭。
就這樣過了一陣,酈羽才從方才那噩夢中完全清醒,他察覺到現狀有什麼不一樣的,立馬推開姜慎。
「等一下,你不是應該……」
「呃……」
姜慎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其實我幾天前就醒了,但你那個樣子太溫柔了。我還想多體會幾天……便讓他們替我保密……下午聽到你要來小屋,我也跟著過來找你了。怎麼樣?這兒還不錯是吧?」
酈羽把手指骨捏得咯吱作響。
「他們?除你以外都有哪些?」
「……全、全部吧……」
「已經幾天了?」
「一、一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