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說過。」
「那年秋獵,先帝沒有親自射鹿。而說來也怪,自那次歸來後,先帝沉迷聲色,不久後臥病在床。而晉王權勢如日中天,滿朝文武皆以為太子之位必歸於他。偏這時,這前太子殿下忽然不再裝瘋賣傻,在朝中廣交賢士。表面看他是有皇后母族做靠山,實則早就蓄謀多年。不出倆月,他就和給先帝當了二十多年孝子,才換來如今這一切的晉王打成了平手。」
酈羽吃力地理著被扯亂的思緒。
「所以祖父站到太子殿下身邊了是嗎?」
「是,你且想想,先帝原本不過一介郡王,那龍椅是如何坐上的?當年他入宮勤王,實際卻跪在那位堂叔跟前,用劍逼他立下遺詔。堂叔卻道:你若不迎娶金家小姐為後,不立她第一個孩子為太子,這皇位朕便是現在就死,也不會傳與你。」
「呃……」
酈羽聽到這裡,感覺不太對勁。他掰著手指認真數起來。
「先帝…先先帝……是不是年齡差的有點太大?」
酈嶠卻笑道:「你也是熟讀史書之人,古往今來,這種事情根本不算什麼。」
「那然後呢?姜忱贏了是嗎?」
「不。」酈嶠否定道,「他輸了。因為包括祖父在內眾多朝中舊臣,本就對我們這位鄉下漢出身的先帝皇位來歷心中存疑。尤其當姜恂的身世明里暗裡爆出之後,他的支持率直線上升。」
「支持率?」
這個詞聽起來也很像姜慎會說出口的。
說來,他以前倒從未有過如此心平氣和地坐在酈嶠面前和他面對面說話。
「結果就在這時,出了一件大事。說起來,小羽,這個還跟你有關呢。」
「你別賣關子,我現在什麼都不知道。」
酈嶠道:「秋獵那日,你被姜忱一頓羞辱,是不是一個人跑到山裡躲了一夜?」
此事是不久前酈羽從姜慎口中得知的。酈羽點點頭。
「他當時還想要殺我,他在跟一群人…好像是西戎人……」
「當時與西戎人私通,又想追殺你的不是姜忱,當然這是後話。總之,有人偷了京城的輿圖,還做了標記,送給了西戎人,讓那些胡蠻子把炸藥先埋在京城。冬至那日,炸藥爆炸,大火燒了兩天兩夜,京城死傷無數。氣得本就龍體欠佳的陛下因此氣得口舌歪斜,連話都說不清……」
他說著,忽然緊緊抓住酈羽的手腕。
「而當時就是你,供出此事乃是太子和以太傅酈融為首的舊臣所密謀。因為事後調查,那爆炸的宅邸正是太子的私藏軍庫。」
「我……」
又來了,又在說這件事。
「我平日裡素來對朝中黨爭就不感興趣,為何還要去告密害祖父!」
他想把手抽回來,酈嶠卻抓著他的手不肯鬆開。
「換做別人也想這樣反問你,『酈羽!你忘恩負義!不配為人!』但哥哥不一樣,我是全知全能的主人公,我知道到底是何原因。小羽,我說過這一切都是在遊戲之中,你或許對遊戲這個詞無法產生概念。那麼這樣說,『話本』——你能聽懂嗎?」
酈嶠這才放開酈羽,可酈羽還怔怔愣在原處,已經忘記要收回手這件事。
酈嶠的臉上浮現出憐愛地神情,緩緩撫摸著他的手:「這個世界就像在做夢一樣,你,姜忱,姜慎,在這個世界裡,你們都是話本中的角色。可你的性格出了很大的問題,你本應該是那個處處為難我,給我使壞,陷害我、甚至要殺死我這個主人公的惡毒弟弟。但小羽……我知道,你從小就是個善良的孩子。我拼盡全力去想辦法,你也從來都沒想過真的要害過我。」
「……所以,『它』就來了。」
酈嶠始終沒有說出那個「它」究竟是什麼,馬車卻已緩緩停下。酈羽神色恍惚,隨著這位庶兄下了車。映入他眼中的,是一座氣勢恢宏的府門。
守門的侍衛見了酈嶠,立刻恭敬行禮,道了聲「宸貴君」。卻又把困惑的目光投向了酈羽。
「這裡便是東宮大門,也是你生活了大半年的地方。小羽,你想進去看嗎?只要一踏進大門,你就能想起來……」
他話還沒落音,酈羽就已經跨過門欄。
酈嶠嘆了口氣。
他走上前,輕輕觸碰了酈羽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