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賴帳?」
「怎麼會呢?我堂堂大雲晉王爺, 不是那種奸猾小人之輩。反正引子還在你們手上,若我真沒交出輿圖,這些貨你們想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不過在那之前……」
酈羽渾身都是冷汗,梧枝也一樣,他的掌心黏糊糊的。
「你們得自己想辦法把這些偷聽的老鼠給解決了。」
梧枝反應比他快,在一支箭「嗖」地射過來之前,梧枝已經抱著酈羽躲開了。箭矢將將好擦過酈羽的頭頂。
「公子快……」
可梧枝還沒說完,緊挨著的另一支箭筆直地射穿了他的頭顱,鮮血噴了酈羽一臉。
「逃……」
酈羽張著嘴,半天發不出聲。在他眼前被射穿頭顱的梧枝,與白天那隻死去的鹿一模一樣。
他拼死拼活,用盡全身氣力一邊躲著身後的箭矢一邊在林中逃命。地上的石子硌得他生疼,還劃破了他的腳掌。他摔倒了好幾次,每次都立馬咬著牙爬起來繼續逃。
酈羽不知自己要逃向什麼地方,也不知道前方會遇到什麼。此時夜幕徹底降臨,只剩頭頂那一點微弱的星光。
梧枝、梧枝……
但他的命是梧枝換回來的!
他不能被抓住,不能死在這裡!
也多虧了現在天暗了下來,追著自己的箭矢也越來越少。那群人又舉著火把,酈羽想自己只要躲開亮光就好,他們總不會追自己一整……
「啊!」
他沒想到自己跑著跑著,突然腳下一空。
接著是一陣天旋地轉。
酈羽感覺有什麼東西黏黏糊糊地纏在自己身上,他微微睜眼,發現居然是姜忱的臉。
姜忱還從來沒有離他這麼近過,酈羽只覺得自己的臉好熱好熱。
「怎麼了?」姜忱沖他微笑,「你我都是真正的夫妻了,臉怎麼還能這麼紅?」
「我……」
他湊上來就要吻他,他不禁又閉上眼睛。
可當離得這麼近也感覺不到活人的氣息時,酈羽猛然再次睜眼,發現姜忱那張臉居然開始吐著像蛇一樣的信子!
「啊啊啊啊啊!」
酈羽嚇得哇哇大叫,等他稍稍冷靜下來,他才發現周圍沒有什麼姜忱,也沒有蛇。纏繞在自己身上的是無數的蔓藤。
也正是這些蔓藤救了他一命。而他竟在這懸崖峭壁之上整整昏睡了一晚。
東方的天已經微微泛著白了。
其實酈羽離地面並沒有太遠,不過他怕高,只望了一眼還是使得他面如土色。好在蔓藤纏得很結實,他掙扎了兩下也紋絲不動。不遠處還能看得見雲渡江,但是看不見京城的影子,他不知自己是怎麼逃到這邊的。
酈羽又看向了頭頂,發現上面離自己也很遠很遠。
……為了活命,他只好咬緊牙關,抓著蔓藤,手腳並用地往上爬。
祖父以前跟他講過採藥人的故事,說那些人就和在陛下身邊當差一樣,都是把腦袋懸在褲腰帶上做事的。
只爬了沒幾步,酈羽就氣喘吁吁。
他身上還是那套單薄的裡衣,山風吹得他瑟瑟發抖,幾番下來,酈羽對四肢的感應已經十分薄弱了。
他很累,而且又餓又渴。只想倒頭睡過去,但他也知道自己若就這樣睡了就再也睜不開眼了。
直至陽光四起時,身上才多了一絲暖意。可酈羽又被曬得越來越渴了。每當自己想放棄時,他就在腦海里拼命想著梧枝的臉,祖父的臉…還有……
他第一次有點不敢去想他。
酈羽最後向上望了望,依舊見不到終點。
這些紮根在石頭縫裡的藤蔓也就到此為止了。
就在他雙臂完全脫力,再也沒辦法阻止他下墜時,頭頂突然傳來人聲。
「小羽……?」
他看了他剛剛不敢去想的臉。
酈羽以為自己這是要死了,所以出現了幻覺,還衝他咧嘴笑了笑。
「六殿下,你好啊……你來了我就放心了。我現在往下跳,你肯定會接住我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