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有個官兵接近了被放在最裡面的黑箱子。
那黑箱子大得像口棺材似的,上面還貼了白色的封條。
正是先前老柴他們抬的那個箱子。
「都頭,這邊。」
絡腮鬍聞聲,立刻拔劍上前。秦夥計瞬間面色發白,他手腳並用地爬了過去,擋在箱子面前。
「使不得啊!官老爺!你們糟蹋其他的,也就罷了……可這箱東西動不得啊!那夜蠶錦,是一年前就有人來向咱們東家訂了貨。說是要拿去,準備進貢給宮裡宸貴君的生辰賀禮啊!」
秦夥計欲哭無淚道。
「」
絡腮鬍卻不以為然。
「閃開,不然連你一起砍。」
秦夥計抱住他的腿哀求道:「真不能開!夜蠶養殖不宜,東家耗費心思也就織出來了這麼一條。還沒做過處理,見不得光。現在要是開了箱子,東家一年的心血都沒了……我們也沒辦法去跟人交差啊!」
絡腮鬍眯起眼,刀在箱子上方用力地划過。
「一個破布箱子罷了。要真是那個什麼錦的,驗過就關上,你慌什麼?還是說,你這裡面真藏了什麼見不得人的?」
說著,他上前一步,一腳將秦夥計踹翻在地,便挑開了封條。
三個官兵七手八腳地打開箱子,可翻了半天,除了那白得像雪一樣的綢布之外,箱子裡什麼都沒有。
「都頭,箱子都翻遍了,除了這些布希麼都沒有。」
那絡腮鬍嘖了一聲。又四下環視,見確無可疑之處,吐了口氣,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走吧,去下一家搜。」
「是!」
官兵們來得快,去得也快,最後只留下船艙中的滿地狼藉。
老柴看這亂七八糟的模樣,猶豫歐安科,上前問秦夥計要不要幫忙。沒想到秦夥計把臉一擦,面無表情地擺擺手。
「別忙活了,你跟其他人一起上布莊,找我家帳房結個工錢吧。」
「啊?這就好了?那剩下的那些……」
「剩下的你們不用管,會有人來收的。」
等船艙里徹底清空,只剩艙外那幾個船夫時。秦夥計才長鬆了一口氣。他走到剛剛那黑箱子前,將它挪到一旁,又從後頭拖出一口更小的箱子。
這小箱子只比水桶大了一圈,木質陳舊,看起來十分不起眼。他推開箱蓋,抱著膝蓋蜷縮在其中的人,恰好抬起頭,一雙清亮的眸子靜靜看向他。
箱子裡那人向外小心翼翼地探著頭。
「……都走了嗎?」
秦夥計回頭看了一眼,點點頭。
「都走了,雨哥兒,你出來吧。」
他這才扶著箱沿,慢慢爬了出來。
這人留著罕見的短髮,短到發尾剛好擦著肩。眼睛以下的半張臉則用著白紗遮著。
他起身時,忽然面露痛楚,疼得倒吸一口涼氣,緊緊捂著肩頭。
細看之下,他從脖子到手腕皆纏著一層厚厚的繃帶。而那白紗之後的臉上,也隱約可見被火燒傷後可怖的傷痕。
……正是七日前從藥山村出逃的酈羽。
酈羽從火海僥倖出逃,受了火傷。雖然傷勢並不算重,頭髮卻被燒去了一大半。他乾脆一咬牙,把剪的部分全剪了。
只能說,這短髮倒是挺清爽的……酈羽不停地安慰著自己。也許換個外貌,日後就不至於這麼倒霉了。
如今沈姨不在了,他也沒有留在藥山村的必要。可來到橋頭鎮時,他卻發現到處都貼著自己畫像的通緝令。自己莫名其妙就成了什麼南楚間諜,連藥山村大火一案也成了他的手筆。
要不是他恰好剪了短髮沒被人一眼認出,說不定早就被抓了進大牢了。
酈羽在橋頭鎮東躲西藏,餓了幾天。還好他懂些藥理,提前處理了身上的傷口。但他知道,自己這樣一直跟陰溝里的老鼠似的躲下去也不是辦法。他得想辦法回到京城,然後……
然後找到懷樂。
酈羽雖然猜不出懷樂被帶去了什麼地方,但從那丁老三當時看上去對那人非常敬畏,比起錢,更像是個手握重權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