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我沒有告訴他你失蹤了,難得見面,總要分享些快樂的事。
可夢快醒的時候,大哥急匆匆叫住我:「小諾,執念別太深,你還年輕,未來還很長。」
最親的人總是心疼我們,希望我們好,我想培育員媽媽和桐月四人也不例外。
關於死亡,我對你一直抱著持久戰的心態。
我當然希望你能完全扭轉想法,但在你認知建立的那些年,你過得並不好,對生命的厭棄就像頑疾紮根在你心裡,我知道沒有那麼容易清除。
沒關係,無論多久我都陪你。
你說我時常帶給你滿足,你又何嘗不是。
有次況淅川問我:「學姐這麼優秀的人你都沒興趣,你想找個什麼樣?」
我說沒想過。
確實沒想過,說得出來的標準無非是世俗定義的外貌、能力、品格,這些東西放在誰身上都行,總不能都喜歡。
見你的第一面——指的是黎明星號的那次——我就對你產生好奇。
其實我當時就應該明白,見慣千奇百怪的人,還會對誰好奇,本身就是一種特殊的信號。
你的脆弱是顆剔透的水晶,美麗、天賦將其雕刻成無價之寶。
我揣著寶藏,無時無刻不在歡喜。
得知星花兩次喚醒你,我再一次慶幸領養它。
我本意是希望你哪天不受控偏離,想到星花會多一點堅持下去的動力,如今看來很有用。
爸爸為什麼會覺得你像兔子糖,咳,可能得追溯到上次我們一起玩遊戲,你和艾萊一隊,不敵我和爸爸,喝了不少酒,眼睛紅紅的,暈暈乎乎抱住我的胳膊,馬尾落在胸前像小兔子的耳朵。
你可以找找那天的照片,確實神似。
很可愛。
我忽然想到,當我,當星花,家人,老師,在你心裡占據完整位置,那點頑疾就無足輕重了。
以前你覺得生命太漫長,太難熬,現在有我們在,會不會好過一點?
其實人生不必太清醒,糊弄糊弄,轉眼就到了頭。屆時我們白髮蒼蒼,回首往事,滿滿當當都是幸福。
我們一起見證好不好?
說到做飯,多練幾次就會了,我教你。
所有對你好的人,一定是因為你值得,在我們心裡,你當得起任何溢美之詞。
雷蒙院士整個人生都奉獻給了科學,暮年你回到他身邊,也算成全了一份天倫之樂,他自然疼你萬分。
不過他的意思是我會給你委屈嗎?
……不可能。
但別人給你委屈,必須告訴我,我也能給你撐腰。
我能做得比雷蒙院士更好。
黎明星號已經開始配備空間摺疊技術,回主星的時間縮短,我們可以及時看望他。
為了回信,這一晚我在你身邊,卻讓你一個人睡。
倒是可以偷偷早起,但忍不住。換個說法,愛人之間的信不就是情書嗎。
你主動寫給我的情書,勝過一切亢奮劑,抵消了酒醉的睏倦。
此刻凌晨四點一十六分,你猶在熟睡,不知道有沒有做夢,如果有,希望是好夢。
我把信放在你床頭,待你睜開眼,哪怕我尚未甦醒,你依然能第一時間收到我的早安。
白天見。
愛你的黎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