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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城永遠埋著他的一份遺憾——五年後,養父母因病相繼離世。

身體原因無法生育, 具體是什麼病症,地下城匱乏的資源, 根本無法確認, 一拖二拖, 便到了窮途末路。

莫叔跟他說, 地下城像這樣無法確認病症而死去的人,不在少數。

整個過程並不算特別糟糕, 葉桉全心陪他們走完生命最後一段路, 合眼前該是滿足的。善後的事不需要他操心,安撫陪伴亦不缺乏。

「其實莫叔、院長和老師, 都想照顧我,」葉桉淡淡道,「是我自己選擇一個人生活, 都二十歲的人,應該獨立的。」

歸根結底是心底深處對親緣關係產生了些微牴觸,承擔不起他們誠摯的厚愛,一個人就沒什麼好失去的。

人生不過是踩下一個又一個遺憾,頻頻回首向前,區別在於,有人能狠下心揮刀斬斷,有人畫地為牢彌足深陷。

索倫星地面的十年,葉桉很少回憶二十歲以前的事,因為家人和理想的存在,本該美好的少年時代,摻著血淋淋的玻璃渣子。

白雪如鴿,繁花似錦,最後殘留一地屍體。

葉桉原本以為自己不會對任何人說起這件事,被抹去的人會隨著他的死亡,徹底湮滅在歲月長河。

園丁和她的五棵小樹苗,南柯一夢罷了。

是少將的遭遇,撥動了那根相似的弦,也是近半年朝夕相處,他潛意識覺得,說給少將聽,沒關係。

葉桉的話一停,室內許久沒有再出現聲響。

即將竣工的機甲無人問津,機器手孤零零地懸空,散落的銀白甲片,折射出一抹冷光,軟乎乎的毛絨怪物墊,耷拉著觸手,等待主人的寵幸。

葉桉沉澱了會心情,從回憶里抽離出來,大腦短暫放空,他抬眸看向對面的人。

視線交匯,黎諾下意識啟唇,字到嘴邊,卻沒能組成一句連貫的話發出來。

他忽然覺得以他的立場,不管表達同情還是安慰,似乎都顯得高高在上,不痛不癢。

晶片材料是布蘭恩家族的主要產業之一,黎諾又是聯盟少將,他無疑該是晶片的擁躉。

戰場,極地探索,很多次危急關頭,是晶片及時調節身體極限,讓他撐到支援的到來。顯然他也是晶片的受益方。

那麼當一個晶片的切實受害者,不摻雜任何情緒地袒露瘡痍往事,他該以什麼樣的姿態去給予安慰?

黎諾不禁反思,當年聯盟做出對那十二個隊員的掩蓋決定,沒有爭取便輕易接受,僅以個人名義承諾補償,事後因為種種事務纏身,沒有及時體恤他們的家屬,是否太過冷漠無情?

那畢竟是跟隨他好幾年的麾下。

就算個體必須屈從集體,難道就該漠視他們的痛苦嗎?

那些失去摯愛的家屬是否也和葉桉一樣,曾經痛苦到無以為繼。

這些年他竟一葉障目,始終以上位者的角度看待這件事。

自相識以來,黎諾心中揣著一份好奇,像葉桉這般聰明理智的人,怎麼會在生與死的問題上走進死胡同,如今知曉了,能理解嗎?

能,好像又不足夠。

黎諾崇拜的大哥帕克里特,幼時便在他心裡種下一個英雄夢。

大哥每次去培育院看望他,總會捎去金燦燦的獎章,稀奇的戰利品,和驚險刺激的經歷趣聞,如何擊退侵略的外星異族,如何開拓環境惡劣的荒星,如何以一抵十救下挾持的人質。

黎諾視大哥為榜樣,憧憬長大以後追求他的腳步保衛全人類,可惜他剛邁出第一步,大哥所乘坐的戰艦被擊毀發生爆炸,殘骸被渦流氣體捲入風暴,徹底消泯。

後來他走上大哥未完成的道路,經歷過他講述的一切,那些跌宕起伏的故事背後,每一件都少不了血與痛。

他被蟲族的足鐮差點開膛破肚;槍火洞穿他的腹部;橫穿濕林,傷口被微生物感染,各種細蟲在潰爛的血肉里產卵;被親近之人背叛折辱……

黎諾倚仗軍人信仰熬過瀕死,磨練出非人的意志,而這份信仰來自他被家人塑造得堅不可摧的靈魂。

即使十五歲心智尚且不成熟,失去大哥痛苦萬分,他還有父母,二哥,雙生妹妹,還有深厚的底氣。

哪怕現在只余他一個人,依然可以憑藉底氣、信仰繼續活下去。

從小黎諾就知道自己身在一個什麼樣的家庭,父親家族興盛,母親是聯盟秘書長,算得上顯赫。

故少時,乃至成年以後,母親常教導他謙遜,為人要有最基本的同理心。

黎諾銘記於心,時刻警醒。可這刻他悲哀地發現,即使自己和葉桉擁有相似的經歷,仍舊無法完全理解對方。

底氣深厚決定了他們對待同一件事心態的差異。

他站在前頭,告訴葉桉前路光明璀璨,會不會顯得輕飄飄?

在葉桉望過來的分秒里,黎諾腦海里閃過無數紛雜的思緒,最後通通隱去,唯眼前的人越來越明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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