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回身上的外袍已經有了捲曲之狀,空氣中瀰漫著髮絲燒焦的糊味,多了便有些令人作嘔。
從噬魂城內趕來的魔族守衛已經做好準備,架起馬車帶著棺材駛離此地。
楚蘅不知所云地睨著他,「說你是惡鬼,還是說你天真?」
不知是哪句話戳中了落回的心尖,他痴痴笑了許久,才繼續說著,「說你天真,哦不,這叫蠢笨。」
「蠢得讓人心疼。」落回總結道:「知道我要做什麼又能如何,你阻攔不住。」
都不用楚蘅說些什麼,旁邊早就著急的長老們實在忍不住打斷這話,「滿口胡言。」
「不管你,你們要做什麼,這一次我都絕不會讓從前的慘狀重現。」
他們想做之事無非與蠱蟲有關,如今陣法一設,這批蠱蟲便毫無用處。如若被吞心城人拿到手,那麼破解蠱蟲指日可待。
不悔公子怕是慌了,於是就讓落回無論如何都要將這些蠱蟲消滅。
落回身上的火勢愈演愈烈,楚蘅不管不顧,同長老一道將其遏制,出現一回便熄滅一回。然後楚蘅看著他毫無血色的臉,說道:「不會讓你死的,太便宜你了。」
「算算日子,我也在幽冥過了千萬年,也給你們魔族帶來取之不盡的靈力和福報。怎麼如今我想死都成全不了?」
說完這話,落回一下瀉了力,他最後看了楚蘅一眼,而後整具身體都慢慢植物化。許久不曾見過的幽冥魔蓮甫一出現,便引起巨大波動。
長老們反應良好,只是搖頭嘆了口氣。
可那些忠實的魔族人卻並不這麼想著,畢生難以見得的幽冥魔蓮竟是這般模樣,渴求不及的靈力就在眼前誘惑他們,像是毒藥。
「聖花,是聖花。」有人亂中說了一句,而後場面便有些無法控制。
幾乎所有人都拜服於幽冥魔蓮之下,馬車無法行進,純鐵棺槨被落在一旁。無可奈何之下,長老們施法將其阻擋在外,這才有了可以喘息的機會。
一股烈火自魔蓮內不講道理般吞噬著花瓣和觸鬚,避火符無法生效,怎麼施法也無法將其熄滅。
楚蘅看著魔蓮被火烤得捲曲的觸鬚,停下了手,「死有什麼好的?你傷我一回,我便傷你一回。凡事必有代價,暫且不論。我只想問,你竟從未悔過,甘願為他做到此地?」
「自那日遇見公子,便再沒悔過。」
落回幾乎被火吞噬,棺材開始熔化,被燒成橙金的鐵水流滿一地。落回說了這最後一句後,便開始吟唱。
自火中發出的動聽低吟穿透空氣,鑽進在場眾人耳中,悲悽又聖潔。
像是得了某種召喚,所有的棺材同一時間開始顫動,裡面的族人發出呃呀的痛苦呻吟,混在落回的吟唱聲中,成了一種別樣的和音。
「不好!」
兩位長老登時感覺不妙,迅速前去查看。
騷動的中蠱之人,逐漸找回理智的守衛,紛亂的思緒在聲聲淺唱中不斷清晰。
一聲號令千餘條蠱蟲,只要聲音不息,棺材內的蠱蟲便一直不得安生。
楚蘅走上前去,不顧烈火,和落回離得很近,「原來如此,是在等他嗎?」
「三哥……」吟唱聲停,落回喊了一聲。
楚蘅原以為這只是他迴光返照,彌留之際的囈語,但等身後一道罡風沖他而來時,他回頭看見來人。
「不悔公子。」楚蘅說。
不悔公子接過飛旋的摺扇,一副面具,一身白衣,「別來無恙。」
楚蘅將靈力灌滿右手,揚起破空,飛身上前。
破空自半路同摺扇摩擦出火花,楚蘅傾身靠近。
晏空青心口被戳穿的模樣,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他渾身沸騰著,不管不顧地同他對上,「你最好祈禱自己無恙。」
「不自量力。」不悔公子笑著說。
兩股靈力在空中糾纏又碰撞,不悔公子並沒有怎麼挪動位置,只靠著一個側身便躲去了全部攻擊。楚蘅自側空翻身至他背後,立即提劍刺去。
兩人靠近的那一剎那,一道苦澀的氣味鑽進楚蘅鼻腔,他皺了皺眉,重新盯著劍尖落處,卻只是和不悔公子的右臂擦過,將他的外袍割開一道口子。
不悔公子只一揮扇,楚蘅便連連後退,被匆匆趕來的兩位長老抵住才勉強站穩腳跟。
「那邊穩住了,一起上。」
「嗯。」
燥熱的空間內刀劍聲不絕於耳,大長老拿出自己的法杖,橫在胸前。二長老赤手空拳,楚蘅拿著破空,默念心法的同時,將靈力注入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