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界和魔界水火不容,此為眾所周知的真理,但神族人所想並不完全相同,也因此產生了主戰派和主和派。
剩下沒有發聲的少數均為主和派,他們並不以為戰鬥是征服魔界的唯一手段,此想法在父神頻繁發怒,神族人叫苦不迭後根植於心。
主和派上神領袖緩緩搖頭,向前一步,「魔君此求並無不妥,於上神有益,於神魔兩界均是無害。」
「呵,日月上神此話可是不對,身為神族人,關心的難道不止是神界如何如何,難不成你竟生了異心?」
主戰派領頭的則是掌管星辰運行軌跡的星宿上神,他平日裡總被日月上神壓上一頭,就連掌管的星辰之光也比不過日月之輝,如今好不容易找到機會譏諷,他自是不能放過。
日月上神並不慍怒,只是溫聲陳述,「非也,身為上神,掌管日升月落,所關心之事遍及三界,又何來異心,此為其一。身為神界子民,所想所念皆是為了神界安好,現下神界三山並不穩當,父神終日操勞,小殿下的法力更是遠遠不夠,如若神魔之戰近日爆發,那自然於神界無利有害,此為其二。再著,身為一俗人,自當渴求親人平安,血流漂杵非我所願,親族隕落非我想見,此為其三。」
他揚起嘴角,朝著父神作揖,「父神在上,私以為魔君所求合理合情,緣由如上,小神並無半分異心,還請您明鑑。」
星宿上神被這段話堵得啞口無言,「我何時污衊於你……」
明舜拍著座椅的扶手,放聲大笑,「好了,你們不要吵。三日後,在場諸位同本座一道,於忘川邊迎玄凌。」
話畢,明舜便洋洋灑灑在那份附加的和平書上寫上了自己的名字,並愉悅地蓋上了印章,將其收束完畢,由傳信使送至魔界。
神界回書很快傳來,楚蘅收到後也在落款處寫好名字,將其好生放於秘境高閣。閣內空空如也,除了兩卷婚書,便再無其它。
他將那份能保神魔五百年平安的條約放在旁邊,看見一旁精美無比的婚書愣了神。
本以為還要再拉扯幾日,但現下如此順利倒是出乎楚蘅意料。神界那邊同意得迅速,留給楚蘅和晏空青的時間便驟然縮短。
「三日,」楚蘅不舍地摸了摸婚書,「竟只有三日。」
三日後一別,不知何時再能相見,也不知相見後舊人是否還能如初。楚蘅想著出神,被婚書表面尖利的血紅色晶石割破指腹,才緩過神來。
他將指腹放在唇邊,抿過上面的鮮血,綻開笑容。
三日便三日,竟還有三日可享,也不算太壞。
想著這個,楚蘅離開秘境,腳步輕快,往小天池那邊跑去。
整日躺著,縱使晏空青再無所謂,也不得不有了所謂。經烏川點頭,他總算脫了寢殿的縛地神這一稱號,也終於能在外待上半日。
小天池今日換水,池水清澈,一眼見底。
他手上拿著快要完工的生辰禮,繼續雕琢。晶石已經完完全全變了個模樣,從原本四四方方的磚,成了一個有眼有鼻的人形。
但晏空青還是不滿意,拿著刻刀,在手上那人的臉上修修改改,但總也不像,缺了些神韻。
楚蘅一雙含情眼,笑起來如綠波蕩漾,不笑時也並不顯得冷漠。臉上的每一處都像是大自然精雕細琢的產物,和女子相比,少了些嫵媚,和男子相比,又少了些粗俗。
從第一次在血月宮睜開眼,看到那張臉時,晏空青的心裡便閃過這個念頭。
他看著手上小了很多倍的楚蘅,摸著他的頭頂,恍然發覺,自己竟是從一開始就對楚蘅沒那麼多防備。
自一開始,晏空青便由著楚蘅在自己臉上弄那些奇奇怪怪的符紙,還壞心眼地沒有提醒他並沒作用。
後來晏空青同楚蘅相處久了,看見他臉上沾了血,不知怎地就是覺得刺眼。再後來陰差陽錯,被迫成婚,本不應該留下的晏空青破天荒不想讓楚蘅的那雙眼睛蒙上淚珠,從而一次再次三次違背本心。
楚蘅笑著很好看。
不知道何時分別,也許很久都見不到楚蘅的笑。有那麼一瞬間,晏空青甚至想要將手裡的楚蘅藏起來帶走,再換一件生辰禮送予真正的楚蘅,但只是一瞬間便沒了影,權當是病入膏肓。
他低頭緊盯著小楚蘅的臉,終於找到不對勁的地方。
他在楚蘅的嘴上勾起一抹弧度,那張臉才真正活了過來,像本人那般對著晏空青笑。
這樣才對,小人現在才像楚蘅,但難免比不上本人。晏空青嘆了口氣,他想楚蘅了。
「怎麼一臉不高興?」
楚蘅剛出聲,晏空青便反射性將手中之物收起,再抬頭看時,就和楚蘅彎著的眼睛對上。
楚蘅跑到亭子內,有些氣喘,他湊近撥弄著晏空青的睫毛,「問你呢,誰欺負你了?」
晏空青拉著他坐在自己腿上,面對面的姿勢,很不講理,「你。」
「錯啦。」楚蘅也沒反駁,在晏空青唇上啵了一口,「哥哥大人有大量,不生我氣好不好。」
雖是問話,但楚蘅聲音裡帶著笑,早就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