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煙的兩人緩緩現身,一人紫衣捲髮,一人帶著面具,正是許久不曾露面的落回和他三哥。兩人自吞心城一戰後便往南邊而來,現下估計正躲在某個安穩之所,布一盤大棋。
帶著面具那人嗤笑一聲,「還要感謝殿下,要不是您在魔界安插的眼準頭不行,玄凌上神怕不是早已魂歸。」
「本座總得為自己謀求,你們遲遲不給回音,若玄凌不能為我所用,那死了總比活著要好。」明舜並無悔意,他手指在膝蓋上輕輕點著,仰頭看向半空的黑煙,眼睛裡卻毫無仰視之意。
他聳了聳肩,「魔界那些眼也該換一批,沒有損傷不是嗎?」
「那倒是。」
「所以魔君何時才能回信?」
「急什麼,魔君現在一定比我們更著急。」
楚蘅最近確實十分著急,自那日說開後,晏空青便不肯再同他說一句話,往往見到他便閉上雙眼,轉過身去,像是見到楚蘅他就眼睛不舒服般。
楚蘅只能無奈苦笑,想和晏空青多親熱親熱都沒了辦法。
「唉……」
小天池內長了幾根野生水草,楚蘅一邊用著靈力將其拔出,一邊嘆氣。
柴應元實在看不下去,蹲在他身旁,語重心長,「別嘆氣了吧,還是多想想和神族怎麼交易,晏空青一旦回去,我也不敢保證還能不能回來。」
「此事我已下定決心,有了應對之法。」楚蘅說,「唯一放心不下,就是晏空青。雖說之後山高路遠,但我倒是有信心能讓晏空青記著我。可是,他現在跟我鬧了脾氣,我和他都說不上話。」
「這小子情竇初開,又記憶全無,現在讓他離了你,還不如要了他的命。」
楚蘅愣了一下,「沒辦法的,我只想要他好好的就行,就算他氣我、恨我、怨我,我也都能受著。」
柴應元牙酸了一陣,想要調侃,但在看見楚蘅眼底的猩紅之後便轉了話題。他將左手放在楚蘅肩膀之上,「真能受著嗎?真的只想要他好好的嗎?還有時間,你們好好說,別讓自己,也別讓他後悔。」
一隻野雀略過池面,帶來一卷卷漣漪,柴應元的話也在楚蘅心裡留下痕跡。他不是沒想過,但也許想的還不夠多。楚蘅沉思許久,倏忽站起身來,往外跑去。
衣袍卷著空氣中的灰塵,在陽光之下,發著淡光。
柴應元笑著搖頭,回過頭繼續處理著池內的雜草,而看見和神界一模一樣的池面時,不可避免地多了些惆悵。
楚蘅一路跑到寢殿內,直接推開門進去,剛一進去,原本坐在床上,低頭的晏空青立即收起手上的東西,理理衣袖,褪下身上披著的楚蘅的大氅,朝床榻內側躺著。
楚蘅舔了舔唇,不管不顧地躺在他旁邊,隔著一床被褥,顯得生分無比。
「晏空青……」楚蘅試探地點了點晏空青的後背,但毫無作用。旁邊那人是鐵了心不肯理人,不知道還以為楚蘅做了什麼罪大惡極的事情。
可他只不過是想要晏空青活著,楚蘅越想越不忿,眼睛鼻頭全都發了酸。
寢殿內炭火燒得正旺,但隔著冰冷的被褥,根本感受不到多少熱度。他將手伸進被褥,貼在晏空青的後背,沒見阻礙,便橫了心環抱上去。
懷裡的脊背明顯僵住,但晏空青沒有說話,也沒有碰楚蘅的手。
楚蘅只好再來一招,他壓著嗓子,嘴唇貼著晏空青的脊背,「晏空青,我好冷哦。這幾日你都不准我和你同睡,我都好幾夜不曾合眼,眼底都青了一片。」
說著說著,楚蘅的聲音便有些哽咽,「你還不和我說話,我也想和你一直一直在一起,可若是此次錯過,你會死的。難不成你只想與我共享這短短几日嗎?我可不滿足,我才不滿足。」
眼淚洇濕晏空青的單衣,楚蘅越說越多,「我還要和你日日夜夜,尋歡作樂,到時候千年萬年,子孫滿堂,承歡膝下。你不想嗎?你都披著我的大氅,你定是也想的吧……」
楚蘅閉著眼睛,不管不顧,倒是將心裡的話倒豆子似的說了出來。腰上忽然被一張大手掐住,身位忽然調轉。
縱使生了病,性命垂危,晏空青依舊能將楚蘅輕易抱起,他將楚蘅拉到床內側,用被褥裹得嚴實,半傾身而上,質問道:「誰不讓你同睡,誰不准你說話,誰子孫滿堂,誰又承歡膝下,楚蘅,你這張嘴究竟哪句是真?」
楚蘅被晏空青的溫度、懷抱、目光緊緊包裹,渾身發著熱,心裡甜得想笑,但腦里卻深知不能如此。
他趁熱打鐵,環抱住晏空青,蹭著他的脖頸,「心悅你是真,想和你歲歲年年是真。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楚蘅邊說邊咬了晏空青喉結一口,那喉結滾動幾下,而後頭頂便傳來聲音。
晏空青:「話都讓你說遍了,那之前怎麼不和我說,是我不理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