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這,這不是那誰麼?」
其中一人認出了對方,發出驚恐的叫聲。
第65章
公主府內一片張燈結彩,龍鳳蠟燭高燒,嗩吶鞭炮齊響。與此同時,遠處的卓府里也是熱熱鬧鬧一片,卓不凡腳不沾地穿梭在桌子之間,各種恭維聲和溢美之詞讓他恍惚以為今晚在這裡擺的是屬於自己的喜宴。
從皇宮到清河坊,沿街每一棵大樹上都綁著彩綢,上面掛著彩色的宮燈,這是天子賜給女兒的排場。孩子們追著耍杆子、頂缸、滾火球、舞魚龍的藝人們又笑又跳,絲竹管弦之聲不絕於耳,即便隔著高牆都能聽到外頭人的笑鬧聲。
今晚的熱鬧屬於皇宮,屬於臨安的百姓,屬於每一個大頌朝的子民,唯獨不屬於慈恩公主。
洞房裡,宮女翡兒捅了捅站在一旁喜娘的腰眼,看這肥婆娘裝死不說話,不得已走到坐在床沿邊。
「公主,那個,駙馬,駙馬爺他……」
翡兒欲言又止。
用金線和孔雀毛精心繡成,還綴了珍珠的紅蓋頭微微搖動了一下,翡兒尷尬地回頭,看了眼放在桌子上的那稈喜秤。
明明到剛才還是好好的,一早去內廷祭告了趙氏祖先,又在執事的安排下對太后、皇上和皇后行了拜天地的大禮。下午吹吹打打來到公主府,終於來到掀蓋頭,飲合歡酒這一步,眼看著就要入洞房了。
喜娘讓翡兒捧著盛了喜秤的托盤走到駙馬爺面前,請他用稱杆挑起新娘的蓋頭,接著又開始說早醞釀在肚子裡的吉祥話。
誰知道話剛開頭,新郎官竟然把稱杆往盤子上一扔,二話不說轉身就跑了。
卓不群跑得太快,喜娘、新娘、丫頭都楞在當場。
過了一會兒,喜娘終於反應過來,站在門口呼喚小內侍,讓他去瞧瞧駙馬爺去哪兒了,是不是前頭出了什麼事兒。小內侍慌慌張張地走了,不一會兒哭喪著臉回來,說不知道駙馬跑哪兒去了,找遍了公主府也沒見著。又問公主要不要派人去卓家找找。
屋內的人一時不知如何作答,最後還是翡兒鼓起勇氣捅破窗戶紙。
「公主……駙馬爺應該是走遠了。」
至於駙馬為什麼要走,走到哪裡去,那就不得而知了。
翡兒擰了擰鼻子,心想莫非卓駙馬到這個時候突然想明白了,想要悔婚不成?那可是欺君之罪啊。
「公主,你要做什麼?」
喜娘見公主自己個兒掀開紅蓋頭,大驚失色,「新娘子自己掀蓋頭,這可不吉利。」
「都已經這樣了,還有什麼吉利不吉利的。」
公主把蓋頭扔在床上,起身走到桌邊。
桌上放著兩個酒杯,幾碟小菜和米飯,原是預備著「合卺共牢」用的。公主冷笑一聲,坐了下來,拿起碗筷,叫翡兒倒酒。
「公主,這是交杯酒,要和新郎一起喝,自己是喝不得的。」
喜娘連連擺手。
慈恩公主見翡兒無動於衷,乾脆奪下酒杯,自己給自己倒酒。
這下不知喜娘驚呆,翡兒也大驚失色——公主怎麼出宮之後,竟像是變了個人似得?莫非駙馬臨時出逃對她刺激太過,得了失心瘋了不成?
「你們這是什麼表情,我沒病。這不是挺好的麼?」
公主晃了晃酒盅,「沒有比這更好的了。」
她知道那位神秘的嬤嬤給她遞信是出於一片好意,告訴她駙馬不是良人,她和他成親之後不會得到丈夫的憐愛。
只是她沒有想到,卓不群比她想像中還要過分,竟然會在大婚之夜就直接拋下她不管不顧。他擺明了瞧不起自己,知道她壓根不敢去跟父皇告狀,才會這樣踐踏她這個堂堂公主。
可如果,她本就不稀罕什麼夫妻恩愛呢?
公主仰頭,把杯中的美酒一飲而盡,嘴角微微翹起。
沒有新郎的新婚之夜,這很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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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眾人艷羨的目光中,卓全牽著傅竹衣的手,兩人款步上樓。
傅竹衣的房間裡也布置的宛如新房,堂上貼著大紅的「囍」字,案几上一對龍鳳蠟燭正在燃燒,到處張燈結彩,屋子裡蕩漾著一派喜氣。
丫鬟鶯兒請卓全在桌邊小坐,扶著傅竹衣換下剛才的衣服,另外換上了一套繡著金色鳳凰的喜服,接著打開妝匣為她梳妝。
所謂的「梳籠」就是將代表的女兒身份的髮絲解下,把頭梳成婦人模樣。
卓全一手拿著酒杯,透過零花鏡子裡的倒影,看著傅竹衣披散在肩膀上的青絲被挽成高高的髮髻,接著插上了各種華貴的簪子。步搖輕輕晃動,正在用右手無名指往唇上點口脂的傅竹衣在鏡子中與他眼神交匯,嫣然一笑。
卓全只覺得一股熱流在心中湧起,直衝腦門。
他和師姐認識了幾乎半輩子,見過她穿女裝,穿男裝,穿公服,沒想到有朝一日還能見到她扮做新娘子。
原本她這番模樣只有大哥才能看到,沒想到陰差陽錯,此刻與她坐在「洞房」中的人竟然成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