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說剛剛明明感覺到了,雖然只是一剎那的事情。師姐的兩腿分明強勁有力,完全不像是不良於行的樣子。下面的人看不出來,卓全卻心知肚明。
剛才馬站起來的時候,綁在兩人腰帶上的繩子鬆了,完全就是依靠傅竹衣的腰力來控制馬匹。她在馬上坐的比釘子都要穩固,自己反而松松垮垮的,差點從馬鞍上滑下去。
「什麼都不要說。」
風吹起傅竹衣的髮絲貼到卓全的鬢角上,與他的鬢髮纏繞在一起,惹得卓全又忍不住泛起遐思。
傅竹衣見他沒有回答,把剛才那番話又重複了一遍。
最後加上一句:「也不要告訴你的兩個哥哥。」
「大哥也不行麼?」
他承認自己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內心是帶著竊喜的。
「尤其是他。」
傅竹衣眯起眼睛,語氣冷冽。
————
兩人一馬來到宮門口,守門的禁軍看到熟悉的大纛以為是自己人。正要上前招呼,卻發現一個是生面孔,另一個倒是認識,是宮中的常客,淑妃娘娘的妹妹。
不,此時應該成為淑貴妃娘娘的妹妹。
「我要見娘娘,請兩位大哥為我通傳。」
在外人面前,傅竹衣只好繼續裝下去,做出一副虛弱的樣子,倚靠在卓全的後背上。
「二小姐想來是懂規矩的,現在已經下鑰了,如果沒有特別要緊的事情,宮門是不能開放的。」
「我確實有性命交關的事情要稟告娘娘和陛下,求大哥為我通傳。不然耽誤了大事,大哥怕也會受牽連。」
「這……」
守門的禁軍也聽說了昨日發生的事情,多虧這位二小姐讓淑妃娘娘沉冤得雪。今日一早上值的時候就聽說,皇帝特意派了心腹太監陪伴傅竹衣出宮,一起辦理個什麼大案子。想來是查出了點什麼東西,迫不及待地回來稟告官家了。
想到這裡,大漢點了點頭。他正要開門,突然只聽得大門內側傳來激烈的敲門聲。
「怎麼回事?」
大漢心想這是什麼日子,外面的人要進來,裡面的人要出去,都撞一塊了。
「快開門,雜家要出宮辦事。」
這不是姐姐宮裡管事太監蔣公公的聲音麼?
傅竹衣臉色一變。
兩個禁軍打開大門,不等蔣公公掏出腰牌和手令,傅竹衣就在馬上大喊起來,「公公,你是要去傅府麼?是姐姐出事了,還是六皇子有什麼不虞?」
「啊呀!」
隨著蔣公公的一聲哀叫,手中的腰牌跌落在地。黑暗中又聽到那「哐啷」的聲音,好似兩把錘子,一記接著一記砸在傅竹衣的胸口。
「二小姐你來了,二小姐你來遲了啊!」
推開禁軍阻攔的胳膊,蔣公公噗通一下跪倒在地,膝行到傅竹衣面前。
在場的眾人都大吃一驚,不為別的,這老太監和他身後跟著的兩個小內侍,各個腰間繫著白布,頭上扎著孝帶,黑色大氅外頭加了一件麻衣,竟是一副戴孝的模樣。
傅竹衣只覺得眼前一黑,雙腿發軟滾下馬背。
幸好卓全已經有所察覺,先她一步跳下馬來,一手搭著她的肩膀,一手攬著她的腰肢,將她牢牢鎖在懷中。
傅竹衣一時急火攻心暈了過去,不過須臾功夫悠悠轉醒,只聞到身邊一股男子的熱氣,再一看自己竟然躺在男人懷裡。
她頓時又氣又惱,意識到抱著自己的男人是師弟,傅竹衣紅著臉,輕輕地扭動兩下兩下肩膀,示意他放開自己。
不過想來也沒什麼用了,他們兩個剛才共乘一騎,臨安城裡多少雙眼睛都是見證,明天一定傳的滿城風雨……
卓全依依不捨地鬆開手,兩個小內侍極有眼力見,快步上前一左一右攙扶起傅竹衣來。
「公公,快說,宮裡發生什麼事情了……」
「二小姐,奴才正要到府上去呢。」
蔣公公說著,哎哎地哭了起來。
「淑貴妃娘娘沒了,奉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懿旨,恭請傅家二小姐進宮陪夜,預備娘娘的葬禮……」
傅竹衣張了張嘴,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胸口仿佛被什麼東西壓住了,有妖怪鑽進她的肚子裡,從腹腔一路蔓延到了口腔,堵住了她的喉管和氣管,讓她不止說不出話,連喘氣都喘不過來。
僵硬的喉嚨發出「咯咯」兩聲,傅竹衣再一次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