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癱了還娶她做什麼,必須退婚。」
「二哥,我師姐和你沒仇吧?」
卓全不解地看他。
「我要是這次因為你倆沒有考中,你們都是我的仇人。」
「那是自己不行。再說了,我們卓家是那種勢力小人麼?大哥和我師姐從小定親,如今因為她病了就提出退婚,這樣對得起傅大人,袁大人他們麼?」
卓全氣得不行。他過去只是覺得二哥脾氣酸腐古怪,卻不知道原來他竟然是這種人。
「我們家會被外人說成什麼樣子?如果今天是大哥癱了,我師姐一定義無反顧嫁進來照顧大哥一輩子。再說你看人家王大人的小兒子,婚禮前幾天未婚妻亡故,還是娶了人家的牌位。你們讀書人不是最講究名節的麼?怎麼到了自己身上就全然不作數了?」
現在看來,卓不凡不但迂腐勢力,連心腸也壞了,書也全部都念到屁眼裡去了,竟成了個大祿蠹。
這種人要是能考上功名,將來立身於朝堂之上,大頌朝想不亡也很難。
「第一,大哥是男人,不是女人。女子服侍丈夫,為丈夫守貞天經地義。第二,她不是死了,是癱了。她若是死了也好,不耽誤大哥再娶。你說的那個王大人的小兒子,是娶了未婚妻的牌位不假。可他也直接娶了那位亡故小姐的妹妹做續弦。不但沒耽誤婚事,還贏得了一個有情有義的好名聲。」
「再說了,咱們家的情況和王家能比麼?傅竹衣她要是真的一輩子躺在床上。你告訴我,她如何主持中饋,如何為我們卓家傳宗接代。」
「夠了,閉嘴!」
卓不群重重地拍了下桌子。
「大哥……」
卓全著急地看向他,「你不會想要做一個負心漢吧。」
「你給我出去。」
「大哥!」
卓全難以置信,卓不凡則露出得意的表情。
「我是說你,給我回書房去好好念書。我看我是太久沒有好好教訓你,把你驕縱得連人倫禮儀都忘記了。傅竹衣現在還是我的未婚妻,你沒有過門的嫂子,你怎麼可以用這種口氣對她說話?你要是再說出那樣大逆不道的話,以後也不用去考科舉了。」
卓不凡憤憤起身走到門外。
「大哥,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種負心薄倖的男人。」
見他如此表態,卓全終於放下心來。
若大哥真是那樣的人,卓全頭一個與他斷絕關係,此生都不會再叫他一聲哥哥。
「我知道這幾天你和你師父下了值之後都會去傅府看你師姐。」
卓不群聲音遲緩,帶著化不開的哀傷。
「她要是醒了,你告訴她,不管她是瘸了,癱了,還是容貌不再,我都會娶她。」
卓不群說著,從衣袖裡掏出一個錦盒。
「你把這個這個交給她,讓好好她養病,不要胡思亂想。等約定的婚期一到,我必定八抬大轎前來迎駕。卓府大少奶奶的位置,只為她一人而留。」
卓全聽著大哥這話,看著桌上精緻的錦盒,心裡說不出的滋味。
大哥是正人君子,對師姐不離不棄他應該高興的。但是心口這仿佛被刀子割開似得痛楚,卻又是從何而來。
看著小弟離去的背影,卓不群疲憊地嘆了口氣。
「你這樣惺惺作態又是何必。」
卓不凡重新走進花廳。
「這個女人太麻煩了,再任由她查下去遲早會出大事。」
卓不凡拿起窗台上的剪刀,「咔嚓」一聲剪掉黑色的燭芯。蠟油蒸騰,飄出一股黑煙,像是一團死不瞑目的幽靈。
「她現在哪兒都去不了,不會再礙事了。」
若是此時卓全走回花廳,一定會驚訝於卓不群此時臉上的表情。
冰冷,殘酷,高高在上,半點不見平日的溫良大度,仿佛是換了一個人。
「你應該殺了她的。留下就是禍患。」
卓不凡說著,雙手環抱,湊到卓不群面前歪過頭殘忍地笑笑,「大哥,你不會真的愛上她了吧?」
卓不群沉默,眼睛投向別處。
「大哥,恕我提醒你……」
「不用你提醒,我知道自己是什麼身份。」
卓不群站了起來,推開窗。
他家的兩個老僕人本就不善於打理花園,都沒種什麼花草灌木,也沒有小橋流水,只有幾顆雪松,幾株喬木。夏天倒也還好,偌大的園子草木森森,還能被人夸一句頗有野趣,返璞歸真。到了冬天,真就是淒涼荒蕪,沒有半點江南園林的樣貌,反而像是蕭索的北方森林。
「她如果真的死了,事情會往更加不確定的方向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