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姐妹拉住端娘子。
「我去賭坊看看。」
「你瘋了,湊這種熱鬧!有人會救火的。」
遠處傳來嘈雜的鑼聲,聽到這訊號,圍觀的人群紛紛散開。一群手持著梯子、抓籬的鋪兵趕到。更遠的地方傳來陣陣馬蹄聲,應該是廂軍在瞭望台上觀察到了火情,派人前來支援。
「怎麼回事,他們怎麼不讓救火呢?這火勢要是蔓延開來,我們豈不是也要遭殃。」
有個眼尖的娘子發現有些不對勁,她分明看到下面站著一群捕快準備衝進去救火,賭坊里的人卻堵著路不讓進去。
「都什麼時候了,你們在這裡瞧什麼熱鬧呢?」
鴇母不知道什麼時候上來,雙手叉腰做茶壺狀,衝著她們河東獅吼。
「媽媽,看對面……」
「死丫頭,就是對面著火了,我們樓里的生意才會好啊。那些男人不能賭了,當然只能來嫖。快快,都到樓下去接客。老娘我可不養閒人。」
果然就如同媽媽說的那樣,積善坊的客人差不多一半以上都涌到了章台街,不少客人進門就大聲嚷嚷,說要坐沿街的窗口位置,摟著美人看對面大火燒。
「這邊金碧輝煌,那邊大火連天,實在沒有比這更風雅的事情了。」
「大爺說的是,只要不燒著咱們,就是城門樓子起火,又有什麼關係呢?」
女人們笑端起美酒往對方的嘴裡送去。
「哈哈哈,這話我愛聽。別說城門樓子了,便是北邊都淪陷了,只要金人不打到臨安城,又和我們有什麼關係呢?」
端娘子趁亂跑到門口,準備尋個機會衝出去。突然有人輕浮地從後面勾住了她的肩膀。接著在她的腰肢上狠狠地捏了一把。
端娘子正準備翻臉,卻在看清男人的面容後露出了喜悅的笑容。
「你怎麼來了!」
她像是一隻小鳥投進對方的懷抱,踮起腳用臉頰去磨蹭對方濃密的絡腮鬍。
「哈哈哈,小娘皮,就那麼想我?是不是在樓上看到我,怕我被其他的婊子勾引走了,下來接我啊?」
男人說著,一手捏住她的下巴,把毛絨絨的臉湊了過來,在她粉嫩的面頰上連續親了好幾口。
這男人身得好是威武,人高馬大宛如門神,穿著一身黑色的裘皮大襖,行動之間露出裡面的紫色長袍,頭上戴著纓子帽巾,又瀟灑又威猛。
幾個樓下正準備接客的小姊妹們看來紛紛像端娘子投來艷羨的眼神,端娘子看在眼裡,嘴角翹起,心想今天可算是抖了一次威風了。
「你壞死了,人家那麼擔心呢。我剛才真的怕死了,以為你在賭坊里,怕你被火……」
端娘子說到這裡,連續在男人的胸脯上砸了幾下粉拳。
「我真是下賤,居然為你擔心,像你這樣的人就應該被火活活燒死。燒成炭,燒成灰……奴家,奴家的一顆心也不用總是牽掛著你,為你吃不好睡不好了。」
「好人,我這不是來了麼?」
男人摟住她的肩膀往樓上走。
「那官人是誰,怎麼單看中了那一味好賭的老娘們?」
一個小娘憤憤地看著他倆的背影。
「你不知道,他是劉財主,是端娘子多年的老熟客了。」
「哼,財主又怎麼樣,一身暴發戶打扮,俗不可耐。」
小娘抬起頭不屑地說。
「那裡面燒得厲害麼?」
一進房間,端娘子迫不及待關上房門。
「放心過了,只是燒了一間廚房,連帶旁邊的柴房而已。」
毛鬍子男人坐下來,自己給自己倒了杯酒,「外面有官差來找茬,新來的廚子跑出去看熱鬧,忘記爐膛里還燒著火,結果炸膛了。」
「廚房著火,那,那下面……」
端娘子緊張地絞起手帕。
「那條密道可沒那麼容易被燒到。先不說上面的兩個大水缸,那塊鐵板可不是普通的鐵,是長白山黑雲鐵打造的,水火不侵,你大可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
端娘子如釋重負。
「來,喝一杯。」
毛鬍子說著,把就被抵在她殷紅的唇邊,「跟我喝個交杯酒,一會兒去那邊做夫妻。」
「哼……去你的吧。」
放下了心裡的大石頭,端娘子半真半假地推開他。
「說什麼做夫妻,奴家天天在這裡天天等著你,盼著你來給我贖身……結果呢?」
端娘子冷笑,「再過幾年,我老得在這裡混不下去,你也不用贖我了,等著給我收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