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捕快,不要信口開河。我也不是頭一天吃這行放。衙門搜捕是要有文書的,你要搜賭坊,先把文書憑證拿來我看。」
膏藥還真的不把這些人放在眼裡。
積善坊上那麼多家賭坊,哪家背後的大老闆不是手眼通天,很多甚至是朝中勛貴乃至皇親國戚。上回傅竹衣都沒能在這裡討到什麼好處,何況他們幾個。除非他們也有一個做戶部侍郎的爹。
「刑師爺。」
此時,一直立在張二身後的老牛上前一步。
「這不是牛爺麼……你怎麼也跟著這些不懂事的瞎鬧。」
臨安城裡知道膏藥姓氏的人不多,老牛算是其中一個。
刑師爺總算賣幾分老捕快的面子,和他走到旁邊人少的地方談話。
「刑師爺,我也不想把事情鬧大……你們賭坊這段時間收的抵押物品里,混進了不少宮裡的東西吧。上面的意思是不動聲色把東西交出來,這件事情就算過去了……」
聽到老牛這麼一說,刑師爺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萬分古怪。
老牛做慣捕快,以為自己說到了點子上,於是繼續懷柔政策。
他只是想幫忙徒弟訛一訛對方,好讓他們把淑妃娘娘的那根珠釵交出來,卻不想真的歪打正著,觸到了德旺莊的核心秘密。
張二心急如焚,然而老牛和膏藥從一開始的低聲交談,變成了爭執,到最後膏藥甚至推了老牛一把。
「老牛,我勸你最好少管閒事。這裡面牽扯太多。別說你的面子不夠用,便是安然本人來了也不好使。」
刑師爺表情陰狠,「你要是想要活命,就別趟這渾水。不然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敬酒不吃吃罰酒,你不要忘記了,你們是有把柄在我手裡的。」
老牛瞪大眼睛咬牙切齒地說到,「那個乞丐……」
他還沒來得及把狠話放完,張二和其他徒弟們見到師父受辱,忍不住跳了起來,抽出白晃晃的刀子裝腔作勢地朝著賭坊裡面喊,「德旺莊裡面的人聽著——我們懷疑裡面私藏逃犯,裡面的人都滾出來。要是不出來,全部當做人犯處理,直接下大獄!」
要知道這賭坊和妓院乃是天下第一藏污納垢之地,不知道混進去多少江湖宵小,乃至江洋大盜。聽見張二他們的喊聲,這些人忙不迭地奪路而逃。
有的捂著腦袋從前門竄出去。有的跑到後門被賭坊的打手又堵了回去。裡頭還有一些賭得昏天黑地完全不知道發生什麼的傢伙,還以為是房子著火也大聲嚷嚷地跑了出去。更有渾水摸魚的,穿梭在各台桌子之間偷竊銀兩。
一時間整個賭坊陷入了巨大的混亂中。
「快點攔下他們!那些傢伙還欠著錢呢,不能放他們走了!」
「把這幾個公差也攔住,不能叫他們闖進去!」
刑師爺衝著打手們高喊。
「敢攔路的,統統當做共犯!」
張二這邊仗著官威也不甘示弱。
不知道誰先動了刀子,只聽得有人發出「嗷」的一聲慘叫。兩方都愣了一下,緊張地看著對方和己方的陣營,最後發現受傷的居然是老牛——他被一個愣頭青打手用桌角砸斷了胳膊,右手耷拉著,不受控制的晃來晃去。
本來還囂張的師爺頓時臉色一變,心知大事不好。
先不說這老牛的面子問題,光是他們打傷官差就是一條大罪,這下事情恐怕要一發不可收拾了。
張二這邊也是萬萬沒有想到,根據他那麼多年當捕快的經驗,這些打手們說到底都是畏懼公差的,本想著虛張聲勢一番,沒想到他們居然真的敢動手,還傷了人。
「不,這裡面有問題,老牛,這裡面絕對有問題!」
還是刑師爺先反應過來。
「你們去把剛才打傷牛捕快的人給我抓出來。」
他轉頭衝著手下吩咐道。
「你以為隨便推出一個墊刀頭的嘍囉就行?傷了我師父,我要他賠命!」
張二正要發作,被牛老頭一把攔下。
他左手扶住搖搖晃晃的胳膊,沖弟子搖了搖頭。
「師父來的匆忙,都沒有問過你。今天的事情有幾個人知道?」
他其實更想問的是,這徒弟只是欠了賭坊的銀子,還是實際上惹下了天大的禍端。
「師父,我……」
張二悔恨地低下頭,剛想要據實已告。突然他們身後的人群中又傳來一聲喊叫,「老牛受傷了!賭坊的人打傷了牛老爹。兄弟們沖啊!」
這下真叫炸開了鍋,原來此時剛好阿彪帶著一隊人馬巡邏到積善坊外頭,聽見有同僚受傷,阿彪帶著人橫衝直撞地闖了進來。這些人都是些年輕力壯的小伙子,一下子就上頭了,不管不顧抽出刀子就加入了戰鬥。阿彪更是身先士卒,衝著刑師爺的臉上就是一記老拳,把他那沒貼膏藥的眼睛打徹底睜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