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加上這些,保守估計得有上千人。
亂世浮萍,遇到天災人禍,整個村子的人一夕之間喪命都是尋常事件,何況只是丟了一個孩子呢。這還只是京畿附近的江南地區,難以想像在別的地方該是何等的慘不忍睹。
傅竹衣突然很佩服卓不群,他在那樣的位置上,每天面對的都是無休無止的陳年公案,卻依然要耐著性子一點點地抽絲剝繭,從中找出遺落的信息,推導出是否有翻案的可能。這實在是太考驗性情,像她這樣的脾氣,是萬萬做不來的。
「小姐,您看了很久了,休息休息吧。」
外頭天已經黑了,劉娘子點了燈進來,「大節下的,衙門裡都放假了呢。」
「壞人做壞事可不看黃曆,也不放假。」
傅竹衣一想到這三天裡郊外的墳頭不知道被踩成什麼樣子,就覺得眼眶噗噗地疼。
「劉伯回來了麼?」
「回來了,正在外頭候著呢。」
劉娘子打開門,管家站在外頭。
「娘娘怎麼說?」
卓不群走後,傅竹衣讓劉管家把她做好的鮑螺送到宮裡去讓姐姐嘗嘗。
「娘娘說二姑娘越髮長進了,賞了一盒胭脂,一支珠釵。叫姑娘也多學學女紅刺繡之類的活兒,好叫娘娘更加開心。」
管家畢恭畢敬地端上一隻剔紅的漆器匣子。
「娘娘還說了什麼?」
「娘娘說了,近年來伺候的宮女嬤嬤們雖然手藝也不錯。可論起點鮑螺的手藝,沒人比得了幾年前就出宮的端姑娘。」
「誰?」
傅竹衣倏地起身。
「曾經在皇后娘娘身邊伺候過的大宮女,端麗華端姑娘。」
————
三天假期很快過去,傅竹衣一早去衙門銷了假,第一站就去了仵作房。
結果和她猜想的一樣,獨眼米蟲的屍體已經被恩濟莊領走了,正好趁著冬至落葬。
看著仵作老許勾的單子,傅竹衣冷笑一聲。
她的這幫下屬們往日裡辦事有多拖沓她又不是不清楚。
衙門的公事就是這樣,如果不是上面催狠了,就一日拖過一日,等拖久了這事情也就不算事情了。這一任知州周大人還算是個能幹的官員,上級幾任老爺們留下未結清的舊案的卷宗那真是一個房間都放不下。
前一天死的人,第二天就拉走埋了,簡直就是天下紅雨。
「不是埋了,是燒了。」
仵作老許補充說。
「燒了?」
「他無親無故無兒無女,沒人給他置辦墳地。只能燒了,骨灰罈放在恩濟莊裡,總算也是個去處。」
「這又是老爺吩咐的?」
「是牛捕快。他說冬至本來就是下葬亡者的日子,那就擇日不如撞日,讓他早日入土為安算了。反正這屍體再衙門裡不管放多久都沒人認領的。我想著既然已經驗過,又不涉及什麼大案,就畫押勾當了。」
傅竹衣點點頭,一言不發地走了。
不等老許鬆口氣,傅竹衣去而復返。
「我記得你和牛大叔是鄰居吧。說起來不知道牛大叔他女兒怎麼樣了,聽說她中秋節做活扭了腰,現在好利索了吧?」
牛大叔就一個女兒,前幾年丈夫死了成了寡婦,又因為生的是女孩不受婆家待見被趕回了牛家。如今在西湖邊上一個酒店的後廚幫廚,一家四口日子過得還算其樂融融。
「好了好了,早就沒事了。」
老許忙不迭點頭。
傅竹衣笑了笑,轉身離開。
笑容在出門的那一刻,被冬日的陽光瞬間溶解。
牛大叔的女兒在中秋節扭傷的不是腰,是胳膊。
別人記錯了這種細節就算了,老許他可是仵作……
傅竹衣低頭嘆息,想到周大人前不久還誇獎老許辦事細心為人老實來的。
回到班房,眾人都在。
傅竹衣讓老牛帶張二他們辛苦辛苦再上次山,這回兩人毫無怨言帶著人馬就走了。
「都這麼些天過去了,能查到什麼?」
卓全表示不抱希望。
「就是什麼都查不到所以才讓他們去的。」
「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