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監生許是也知道自己惹不起他們，總是能避則避，沒想到如此並未沒有息事寧人，反是讓這幫人變本加厲、得寸進尺。
沈朝顏拽緊了拳頭。
沈傅和王瑀關係本就勢同水火，若是現下她再這麼橫插一手跟王翟起了衝突，只怕明日的朝堂之上，就是一陣腥風血雨……
然而沈朝顏只聽一聲怒喝，回頭之時霍起已經脫韁野馬似得沖了出去。
行吧……沈朝顏無語，下一刻，乾脆掄起拳頭也跟上了。
幾人之中王翟就是個花架子，可他的兩個隨從實在厲害，霍起以一敵二能夠應付，卻再也空不出手來照應沈朝顏。
王翟不講武德，趁亂取來兵器架上的一根長棍就朝沈朝顏劈去。
沈朝顏躲閃不及，驚慌下腳下一軟，卻撞進某人精壯的胸膛。
不是霍起。
她驚愕回頭，一道陰影掃過，那人揮臂一檔，三指粗的棍子在她眼前斷成了兩截。
再後來，沈朝顏就只顧拉著霍起圍觀，給蕭昀加油了。
當然加油的代價就是同蕭昀一道，被宗正寺和御史台批了個體無完膚。
可沈朝顏沒想到的是，蕭昀這人不僅攬下所有責任，還不知悔改地非要說他沒有錯，嘴硬程度比起沈朝顏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知怎麼的，沈朝顏忽然就心軟了，連想起他搶自己風頭的樣子，都不覺得特別討厭了。
於是當晚，她就鬼使神差地從國子監側門翻了進去。
禁閉室里三面圍牆，僅有一扇漏風的木門和窄小的監窗。
沈朝顏看著手裡的東西，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她在門口踟躕半晌，最後還是踮腳趴在窗戶上「餵」了一聲。
清透的月光從監窗破掉的窗紙上透入，映出裡面那個屈膝靠牆坐著的人。
他聽見聲響緩慢抬頭，一雙原本淡漠的眸子在看清沈朝顏的時候微怔，流轉出淡淡月光。
沈朝顏心跳一滯，怎麼覺得平日裡那個冷麵閻羅樣的人，這一刻看起來竟然有點……
養眼？
她低頭摩挲了下手中食盒，清了清嗓子道：「我……帶了些吃的，給你放這裡，你……」
「喀嚓！」
一聲脆響，沈朝顏親眼看著面前監窗被蕭昀徒手給掰斷了。
「額……」沈朝顏愕然，指著監窗問他道：「你能掰開怎麼不早點出來？」
眼前的男人從洞開的窗口鑽出來，面無表情道：「早點你又沒來，我出來幹什麼？」
「……」沈朝顏啞口，想說她本來也沒想要他出來，但空無一人的周遭，讓沈朝顏終是咽下了這句話。
「東西。」蕭昀向她伸手，兀自在禁閉室前的台階上坐下了。
「哦。」沈朝顏回過神，提著食盒坐過去，揭開上面的盒子——是醉仙樓的櫻桃畢羅和花精羔。
蕭昀想是真的餓了，也不扭捏，拾起一塊糕點，兀自吃了起來。
分明的輪廓在月色下更顯深邃，他吃得優雅又專注，沈朝顏幾次想找點話說，都被這種靜謐的氣氛壓得開不了口。
兩人之間又變得尷尬起來。
沈朝顏只好視而不見，兀自抱膝開始放空，後來竟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待她醒來，院中月色依舊，只是肩上多了層重感。沈朝顏低頭，看見自己身上不知何時多了件男子的外袍。
再往上，就是蕭昀那張驚艷絕倫的臉。
雖說今天之前沈朝顏對他都帶著種奇怪的偏見，但她不得不承認的是，蕭昀這張臉真是每一分每一寸，都生在了她的心坎兒上。
看來無論是兩歲還是十五歲，她的喜好一如既往，從未變過。
她忽然開始佩服起自己兩歲時的膽量。
許是夜色太深，月光太美，沈朝顏看著面前這個側靠廊柱而睡的男人，心裡一時竟生起一股鬼使神差的瘙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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