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州距離京城可是一千六百多里,她緊趕慢趕,也用了一個多月的時間,謝景熙是怎麼這麼快就出現在這裡的?他之前身上不是還有傷麼?難道都不需要休養麼?
胸口像是落進一塊火炭,沉墜墜地燒著,燎得她心煩意亂。
沈朝顏一怔,翻身從床上坐了起來。
不對,他們都已經退婚了,那人跟她就是毫無關係的陌生人,所以他的傷養不養,跟她又有什麼關係?
再說她昭平郡主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閒,要去關心一個陌生人的死活了?
沈朝顏甩了甩昏沉的腦袋,暗忖自己莫非真的是太累,腦子不清醒才會想這麼些有的沒的?
思及此,她又一骨碌地躺了回去,翻身拿被子蒙住了頭。
*
次日,沈朝顏在內院幾個丫鬟僕婦的簇擁下起了身。
按大周習俗,女子進門的第二日,清早是要去向公公和婆母請安的。
可沈朝顏進陸府畢竟不是給人當媳婦,而是給人當娘,這種事情聞所未聞,故而次日究竟該做些什麼,她也是一概不知,只得由幾個家僕收拾安排。
北地偏寒,如今又時值深秋,太陽掛在天上,煌煌地照著,像個漆金的紋盤,沒有任何溫度。
巳時一刻,磨蹭了半晌的沈朝顏終於用完了早食,隨著丫鬟前往內院的一處偏廳。行過一個轉角的時候,她見到迴廊盡頭,有兩人正好也往這邊行來。
他們被一眾家僕簇擁著,身著秋香色圓領袍衫的男子在前,旁邊是一位著石榴色半臂襦裙的中年美婦,沈朝顏猜,來人應就是陸衡和他那位凶名在外的夫人了。
她不動聲色地打量起兩人。
陸司馬官至五品,而這身打扮卻與街頭隨便一個百姓無甚差別,甚至衣服領口也被洗得起了毛邊,而這陸夫人……
沈朝顏略微蹙眉。
之前只從坊間聽說她性子跋扈,除了陸司馬公事上她不懂的東西,其他上至陸衡交友、下至陸府開銷,從內到外,從人到錢,凡是她想過問的東西,陸衡從不敢拒絕。
故當下別說沈朝顏只是名義上的姨娘,就算是陸衡的親媽,大約在這陸夫人眼裡,她都與陸府內的一件擺設無異。不對她橫眉豎眼就算好事,遑論敬重。
而沈朝顏又是個從小矜貴的,從來都是別人拜她,如今雖冒名頂替成了個農家的寡婦,卻還沒有主動敬拜的覺悟。
於是,三人就這麼僵持地立在了廊中,氣氛凝滯。
陸衡清了清嗓子,好生對夫人道:「這位李姑娘就是之前我同你提起過的,道長囑咐我去尋的有緣人。」
對面的人這才輕慢地掀了掀眼皮,對陸衡笑道:「按輩分她不是你爹的妾麼?況且這堂都拜了兩次了,怎麼還能叫姑娘?」
陸衡面色一滯,慌忙接道:「是是,確實不好這麼喊,那不若按習俗,稱李夫人吧?」
「夫人?」陸夫人的臉色當即又沉了三分,斜眼乜著陸衡,「行呀,她是李夫人,我是陸夫人,這府里的人若是嘴快了都叫夫人,不知道的,還以為老爺你多娶了房平妻呢!」
「夫人慎言!」陸衡如臨大敵。
他一向知道自家夫人的脾氣,聽道長的話給她找個假婆婆就已經惹她不快了,陸衡自然也不會在這些小事上忤逆了她。
於是他以拳抵唇,趕緊找補道:「那就加個小字,叫李小夫人如何?」
陸夫人依舊不滿,乜著陸衡道:「娘就是娘,叫小夫人不如叫小娘。」
陸衡不敢違逆,點頭應了,陸夫人這才鬆了神色,冷哼一聲,不再計較。
爭風吃醋這種事,放在以前,沈朝顏都只在有金的話本子裡看到過。如今莫名當了回當事人,她竟全無化解當下尷尬的經驗。
「小娘?」身後的男聲打破這短暫的沉默。
沈朝顏一怔,竟覺這聲音似有幾分熟悉。
不待她轉身,面前的陸衡先笑了起來。他對聲音的方向拱手一揖,喚了句「李兄」,而後伸手一延,示意沈朝顏回身。
深秋冷白的陽光下,男子一身煙墨色袍衫,劍眉星目、丰神俊朗,看向沈朝顏的眼神卻異常陰鬱,像夏日暴雨前夕的積雨雲。=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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