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國公世子自小身體羸弱,一直到束髮之前都未曾習過武,故而……」羅仁甫道:「王僕射懷疑謝景熙並非謝國公世子,而是由什麼人頂替的。至於為何要頂替,王僕射並未向小人明說,小人也不敢多問。」
回程的一路,沈朝顏腦中一直縈繞著羅仁甫的那些話。
他說謝國公世子十五歲之前,都是不曾習武的。可謝景熙武功卻實在了得,甚至不在將門出身的霍起之下。
所以,他究竟為什麼要頂替謝釗的世子?而謝國公夫婦,又為什麼要一直替他隱瞞呢?
這所有的一切,跟王瑀臨死之前所提及的,她爹的死又有什麼關係?
深夜寂靜,唯有偶爾幾聲深巷的狗吠傳來。車輪碾過積了水的石板路,停在沈府門前。
有金早在府門口等著,見沈朝顏還穿著一身單衣,趕緊將手裡的大氅給她罩上。寢屋裡已經燒了火爐和熱水,沈朝顏卻一點都不覺得疲憊。
她想起與謝景熙相識以來的所有片段,那些曾經被她忽略的細節,如今卻像反涌的潮水,一浪一浪,沖刷掉了那些塵積於真相之上的污垢。
她想起韋正死後,謝景熙故意向王瑀透露的趙豎;想起大理寺獄裡,被當作棄子以引出幕後真兇的李翠兒;還有陳之仲的死、王翟的死、蒙赫的死……
倏忽之間,像是冥冥之中的指引,沈朝顏想起李翠兒臨死之前笑著對她說出的那句話——「滾石飛刀,流火抱柱。死後有報,纖毫受之。」
死後有報、纖毫受之……
若是她沒有記錯的話,這句話是《地藏經》里的原句,而滾石飛刀和流火抱柱,都是地獄之中的幾種刑罰……
心跳一滯,腦中像是有兩條繃緊的金線相撞,發出一聲錚鳴。
沈朝顏當即抬頭,一臉怔忡地望向有金道:「李翠兒的遺物,還存著麼?」
有金愣了愣,踟躕著點頭道:「郡主之前說要燒給她來著,奴、奴婢……倒把這事兒給忘了,奴婢明日就……」
「拿過來。」沈朝顏吩咐,手上的熱茶潑出來也來不及打理。
「啊?」有金怔了片刻,才反應過來沈朝顏是讓她把李翠兒的東西搬過來,趕緊應了一聲,立馬照做。
沈朝顏將木匣子裡的東西一股腦兒的全倒了出來。
「快找找。」她埋頭吩咐,「把李翠兒那本《地藏菩薩本願經》找出來,快!」
「哦、哦!」有金不明所以,但還是照做,很快便把那本邊角捲曲的經書翻了出來,遞給沈朝顏。
沈朝顏接過來,從頭開始翻閱。
「南閻浮提東方有山,號曰鐵圍,其山黑遂,無日月光。有大地獄號極無間,又有地獄名大阿鼻。」
「是故眾生莫輕小惡,以為無罪,死後有報,纖毫受之。」
「如是等報,各各獄中,有百千種業道之器,無非是銅、是鐵、是石、是火。」
石、火、鐵、銅;滾石、飛刀、流火、抱柱……
對呀,沈朝顏差點都忘了,觀禮所用煙火台並不是只用木材搭建。它以桐木為底,再飾以九龍戲珠的黃銅浮飾,從灃河上看過去,宛如金銅雕鑿而成。
如果流火指陳之仲死後焚屍,飛刀是指王翟一劍封喉,抱柱是蒙赫於煙火台上被炸死,那麼滾石……
心臟像是突然從高中跌落,沈朝顏手上一松,經書四散,嘩啦啦地飛落,鋪了滿地。
她忽然明白了王瑀臨死前,那句「以為沈傅死於意外」是什麼意思。
她爹不是死於意外。
他和陳之仲、王翟、蒙赫、還有王瑀一樣,都是死於復仇,死於一場場籌謀策劃、事先布置的陰謀。
而兇手……與謝景熙有關麼?
可是,為什麼和謝景熙有關?
燭芯簌簌地燒著,風從窗口探進,把手邊的燭火吹得晃了一晃。她想起關於謝景熙的「異樣」,除開以上那些,還有國子監那一場,讓所有人都嘆為觀止的擊鞠。=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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