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一次遇到這麼不講理的人,沈朝顏再次被氣懵了,那雙瞪得溜圓的水杏眼往四周掃了一圈,她哼了半天愣是說不出一句話。
然而秉承她的吵架三大要義:絕不承認、絕不反思、以攻擊代替自證,沈朝顏當即指著謝景熙反嗆,「你身為刑獄之官,深夜衣衫不整闖我寢殿,還有臉要人配合調查?你信不信我明日就讓御史台狠狠參你一本!」
「哦?」謝景熙挑眉,「可本官不是郡主名正言順的郡馬麼?深夜衣衫不整與郡主共處一室,難道不是人之常情?」
啥?
頭一次聽見他這麼稱呼自己,沈朝顏啞口了。
謝景熙這人的不要臉程度,已然超出她的想像,此刻正急速飛馳向無底的深淵。
要論牙尖嘴利強詞奪理,沈朝顏自認從未輸過,可當下她被謝景熙這釜底抽薪的一招殺了個措手不及,一時腦中混亂,偏生那爭執源頭還在「斯密達」「咔嘰馬」唧唧歪歪個沒完,沈朝顏被鬧得腦仁兒疼,扭頭就對他吼了句,「出去!」
新羅世子愣了愣,那雙嫵媚的單鳳眼一顫,很快便結出一汪水來,掩面嗚咽著便跑了。
雞飛狗跳的寢殿總算安靜下來,沈朝顏看著面前礙眼的某人冷聲嗆到,「沒聽見讓你出去?要本郡主親自攆你不成?」
眼見謝景熙巋然不動,沈朝顏忍無可忍,別開他的視線喚了句,「來人。」
半掩的寢殿門被推開,兩個內伺垂首行進來,不等沈朝顏吩咐,兩人一左一右,頗為自覺地將杵在一邊看熱鬧的有金架走了。
沈朝顏愣住,半晌才一臉不解地看向謝景熙。那人卻依舊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語氣淡然道:「為保郡主安全,皇上方才將霍將軍手下的禁軍劃了一半給臣,郡主若不信,可以再試試。」
「……」沈朝顏無語,心道真要論這濫用職權蠻不講理,和她比起來,謝寺卿倒也不遑多讓。然她到底不想再平白惹一肚子的氣,當下只全當看不見他,往外間要去喚人。
腕上猝然一緊,沈朝顏冷不防被拽得踉蹌,幾步便撞進了謝景熙懷裡。
心跳失速,她對上那雙冷卻放肆的瞳眸,心中愕然方起,便聽他沉而篤定的聲音,「開心了?」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問得沈朝顏怔然。
然而很快她又聽謝景熙冷言道:「這段時間你故意用新羅世子激我,不就是為了看我嫉妒吃醋?那如今呢?可有如願?」
小算盤被他一語戳破,沈朝顏也僅僅是羞赧了一息,下一刻,她便又換上那副不承認不自證的表情,理直氣壯地回到,「誰有閒心做這些事,我才沒有這麼無聊嗯……」
摟在她腰上的手倏然收緊了,箍得沈朝顏悶哼,謝景熙依舊是那副冷卻憤怒的表情,對她道:「聽聞昭平郡主向來敢作敢當,怎麼對臣反倒不敢坦白了?」
行吧。
沈朝顏冷笑,回瞪謝景熙道:「那謝寺卿呢?嫉妒嗎?吃醋嗎?被騙的滋味好受嗎?」
話落,沈朝顏聽到謝景熙無奈地笑了一聲,「嫉妒吃醋都是有的,可若我,說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你是故意氣我的,你信不信?」
「切!」沈朝顏撇嘴,她才不信謝景熙的鬼話,「哪有人明知別人是騙他還吃醋嫉妒的?傻子麼?」
「嗯,」謝景熙點頭,道:「我就是那個傻子。」
沈朝顏不信,哼道:「那你說說你怎麼知道的?」
「因為你看他的眼神和看我的時候不一樣。」
沈朝顏真沒給這人的不要臉氣得笑出來,當下便糾正他道:「不一樣是因為我看你的眼神還夾雜著嫌惡、鄙視、厭倦嗯唔……」
腰上的軟肉又被擰了一下,沈朝顏的臉被謝景熙一手扶住,迫使她與自己對視,「說吧,為什麼這麼做?我哪裡惹你不高興了?」
沈朝顏不說話,只抬眼瞪他,奈何謝寺卿久經官場沉浮,臉皮比城牆還厚,被盯了半晌也仍是一副處變不驚的模樣。沈朝顏氣得一腳踹他腿上,負氣地翻出個白眼,轉身就走。
驪山行宮的寢殿頗大,外間設圍屏、羅漢榻、憑几和茶案,內室由一道月洞門和垂簾隔開,繞過一側的溫泉池,才是正兒八經的寢間。
沈朝顏快步穿過月洞門,溫泉池熱氣氤氳,沐浴的花香還未散盡,身後的人疾步追來,在指尖觸到她手腕的同時,沈朝顏一個側身後旋。
謝景熙一抓落了空,不待他反應,沈朝顏已經換到了他的身後,眼疾手快地一推!
「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