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來之前就猜到了對方的貓膩,但實地一查才發現,對方的膽子竟然這麼大。
按照市價,草原馬的價格至少七十兩,而一般的梁州馬只需要二三十兩,光是一匹馬能賺到的差價就有少說四十兩,若是左驍衛里一半的馬都有問題,那便是上千兩的銀子。
沈朝顏駭然,要知道在大周,一個一品官員一年的俸祿,都才區區九十兩。這上千兩的軍餉貪墨,絕對不是個小數目。
兩人對視一眼,頗有默契地貓腰往最大的那間馬廄摸去。正這時,遠處兩個守衛勾勾搭搭地行了過來。
沈朝顏一驚,趕緊拉著霍起,往草棚邊的一堆乾草後藏了進去。
兩人窸窸窣窣地靠近了,高個兒的停了腳,矮個兒還要往前走,被他扯住了。
「就這兒吧,反正也沒人,省得跑那遠。」高個兒的說。
矮個子四處看了下,似還猶豫。高個子卻一巴掌扇在他腦後,笑著催促,「又不是個娘們兒,扭捏個錘子,搞快點!一會兒還要做事。」
乾草後,沈朝顏和霍起對視一眼,不知兩人要幹什麼。沈朝顏乾脆從草垛後探出頭去,只見那兩人低著頭,窸窸窣窣地在腰間摸了一陣,而後將褲帶一抽。
「唔……」沈朝顏下意識想叫,好在被霍起眼疾手快地捂住嘴拖了回去。
若不是當下環境實在是黑燈瞎火,沈朝顏只覺得,她的眼睛可能當下就瞎了……
心下一凜,沈朝顏低頭看了看兩人躲藏的草垛子——其實也不能叫草垛子,只是一個廢棄的爛木架上,亂七八糟堆了點飼馬剩下的草料。那兩人但凡再往他們的方向進一步,沈朝顏都擔心會被那兩人尿一身。
高矮個子一陣摸索後,開始掏東西。沈朝顏任命地閉上雙眼,身子後仰,靠上廄牧所的圍牆。
須臾,嘩嘩的聲音響起來。
兩人嘿嘿笑著,閒聊間似在攀比誰的大,誰又尿得遠。許是比得上頭了,一人不服氣地使了把勁,沈朝顏聽到那嘩嘩的聲音,似乎是離自己近了一寸。
「你這是作弊!」另一人不服氣,緊跟著使勁,連帶偷偷往前挪了一步。
「…… 」沈朝顏低頭,看見那一注冒著熱氣的東西緩緩朝她逼近……
這一刻,什麼查案、什麼證據,全都不重要了。她只想出去,先沒收兩人的「作案工具」,再將兩人揍一頓。
身側的拳頭越攥越緊,身後的嘩嘩聲也越逼越近。
她咬牙轉身,下一刻,一群黑影從身旁猝然躥起,啪啪地拍打著翅膀,像一群沒頭的蒼蠅朝正撒尿的兩人撞去。
「啊!啊啊啊——」
兩人同時大叫,滋著的尿失了力道,軟趴趴地垂下來,濕了兩人的褲子和鞋襪。叫聲驚動了巡邏的人,幾人打著火把趕了過來。
「什麼?什麼東西?!」高個子問得驚慌失措。他下意識想拍胸口,才想起自己手上也是濕淋淋的一片。
巡邏的守衛拿火把四處一照,只見面前除了一個空蕩的木架,就只有幾個還沒飛遠的黑色影子。
「是飛鼠。」一人答,說話間火把晃了晃,兩人總算看清眼前的東西。矮個子提著褲子,鬱悶道:「這好好的咋會有這麼多飛鼠?之前也沒見過啊。」
「誰知道,該不會是你的尿太騷,給引來的吧?」
「哈哈哈哈哈……」
聲音在眾人的調笑里遠了,沈朝顏和霍起趁著守衛被引過去,偷偷從草棚潛至了最大那間馬廄。
沈朝顏抬腿從圍欄間擠進去,問霍起,「你從哪兒弄來的飛鼠?」
「嘖!」他瞪了沈朝顏一眼,得意道:「夜間刺探、金蟬脫殼、溜之大吉必備之良品,當然是我提前準備好的。」
「哦。」沈朝顏點點頭,自語道:「那我們此番就不用擔心暴露了。」
「當然不是!」霍起嫌棄,「僅有的一次機會已經被我們用掉了,下次再遇到類似情況,我們只能各憑本事衝出去了。」
「……」行吧……沈朝顏無語。
「這邊。」霍起招手,示意她跟上。
兩人穿過馬廄里的柵欄,沈朝顏從懷裡摸出個火摺子,「嚓」的一聲點燃了。
她順手將另一個火摺子遞給霍起,叮囑道:「我先去點數,等下就在剛才的柵欄後碰頭。」
霍起「嗯」了一聲,開始借著火光打量起廄里的馬匹。沈朝顏繞著馬廄轉了幾圈,把這些馬的數量清了三遍,一共七十七匹。也就是說,左驍衛的這個馬廄里,共有一百匹馬。
點清楚了馬,手裡的火摺子也燃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