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朝顏越說越激動,腦袋從被子裡探出來,那樣子像是恨不得上嘴咬謝景熙一口。「再說我也不是沒跟你說過這次計劃,你現在倒會翻臉不認了?!」
「你說過?」謝景熙蹙眉,「你說什麼了?」
沈朝顏道:「我讓有金給大理寺門房遞過消息了呀!你沒回復,不就是默認了嗎?」
謝景熙愣住,依稀記起來,自上次探病沈朝顏,兩人傳出曖昧之後,他便交代了侍衛和門房,任何與沈朝顏有關的東西,一律不許出現在大理寺……
「怎麼?」沈朝顏見他不說話,兀自又道:「我還安排了車夫一開船就去給你報信,但誰知道韋正這麼謹小慎微、這麼心狠手辣。」
她想起自己差點被拽脫臼的手腕,強忍哽咽道:「而且我連開鎖針和解藥都準備了,穆少尹是我拉入局的,我也不能就這麼一走了之對他放任不管,真是嘶……」
話音未落,謝景熙已經抓起了她的一隻腕子。又紅又腫的一條鎖痕,周圍還有淤青和破皮,落在那雙皓腕上,格外地驚心。
胸口像是砸進一個冰坨子,又像是被潑了一勺滾油,謝景熙只覺憤懣難抑,話到嘴邊,卻只能背過身去,再次一拳砸在了桌案上。
又是一陣亂七八糟的磕碰聲響。
他向來處事泰然、臨變不驚,像現在這樣因生氣而失態,還當真是第一次。
謝景熙不想去深究其因,於是伏在案前斟茶一杯,一飲而盡。
「大人,韋……」裴真沒頭沒腦地衝進來,難得敏銳地覺察出這裡氣氛的不對。他看了看獨坐案前神情陰鬱的謝景熙,再看了看立在他身後、依然裹著錦衾的沈朝顏……
半晌,裴真咽了口唾沫,虛聲道:「嗯,那個……卑職一會兒再來。」
「回來!」謝景熙喚住他,起身說話之時已經收斂了情緒,問他,「什麼事?」
「哦……」裴真頓了頓,如實道:「也沒什麼大事,就是來跟大人確認一下,船上的人怎麼安排?」
「韋正和他的人,統統先押回大理寺獄。」
「嗯,好。」裴真問:「那妝娘和穆少尹呢?」
想起方才看到的那一幕,謝景熙如今一聽穆秋這人就頭痛。他轉頭看了眼沈朝顏,不悅道:「也先帶回大理寺,找個大夫去看看。」
「是!」
得了令的裴真跑走,房裡又恢復了那種微妙的靜默。好在外面很快又再次嘈雜起來。
沈朝顏聽見裴真扯著嗓子指揮,船上的人少了,艙房外也漸漸地沒了聲響。她懶得跟謝景熙呆在一處,將腦袋重新罩回錦衾就要跟著出去。
「去哪兒?」
手上一緊,沈朝顏回頭,看見謝景熙拽住了她的被子。
不等她說話,那人又一臉不悅地道:「今日之事你最好避嫌,我們下個碼頭再下去。」
也是……
沈朝顏被提醒。
今日之事到底是她設局在前,被算計在後。無論哪一條傳出去,王黨那些人,又不知道能編出什麼駭人聽聞的東西來。
思及此,沈朝顏也不糾結了,裹著被子又坐回了榻上。
外面人聲漸歇,月亮升上來,在窗戶上印下淡淡的一抹。船艙里的燭火晃了晃,水聲響起來,沈朝顏知道畫舫又開了。
謝景熙一聲不吭地行出去,房間一空下來,就顯得外面的浪濤格外地大。
沈朝顏裹著被子蹲去了榻上,正要淺眠,卻聽頭頂一個冷硬的聲音道:「把這個穿上。」
話音落,一件玄色大氅罩下來,沈朝顏聞到一點蒼朮的味道——這是謝景熙的氅衣。
這個念頭閃過,心裡遍覺出一點異樣,連帶覺得屋裡的燭火都更暖了一些。沈朝顏沒答他的話,卻還是摸索著起身,埋在被子裡將外氅穿好了。
謝景熙摸出一個小盒,行到茶案邊坐定,沉聲道了句,「過來。」
語氣冷硬得像是在吩咐下屬。
剛才好一點的心情,被謝景熙這句煞風景的話給吹散了,沈朝顏一身反骨上來,乾脆又躺回了榻上。
房間裡再次安靜了片刻,沈朝顏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行走間衣料的摩擦。須臾,一個影子罩下來,不待她轉身,謝景熙已經在她的榻邊坐下了。
手腕傳來溫熱的觸感,謝景熙擒過她的小臂,兀自查看起沈朝顏的傷勢。
他的手乾燥而熱,食指和無名指的關節處有一層薄薄的繭,想是執筆書寫時留下的。清淡的蒲黃味道浸出來,一陣一陣地,兩人面對著面,卻都默契地陷入了沉默。
若是撇開上次在國子監偷看謝景熙不算,這大約要算兩人相識以來最為靠近的一次。溫熱的呼吸落在她上藥後濕噠噠的手腕,慢慢竟然有了灼熱的錯覺。=quothrgt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yanqing/22_b/bjZh9.html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gt.)
span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