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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掃了眼堂上的東西,客氣卻疏離地道:「顧淮這孩子,從小就這樣。不說郡主是君他是臣,就算換作一名尋常百姓,顧淮也一樣會挺身而出的,哎……」

謝夫人一嘆,頗有些悵然地道:「臣婦還記得他十多歲的時候,在街邊看見一隻挨凍的野狗。大冷的天,這孩子就脫了自己的外氅給它,將自己凍得得了風寒,在床上躺了三天,給我氣得呀……」

對面的人一頓,似是終於覺察出自己話里的不妥,匆匆收了話頭,對沈朝顏歉笑道:「臣婦嘴碎,讓郡主笑話了。」

沈朝顏沒說什麼,面上依然保持著方才那個得體的笑,實則心裡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

她之前怎麼沒發現,謝家這位老夫人陰陽怪氣的功夫真是了得,三兩句說的,讓人真想把這些謝禮都砸她臉上去。但她畢竟是謝景熙的母親,沈朝顏拽緊廣袖下的拳頭,生生又將這口氣給憋了回去。

話不投機半句多,她懶得跟謝夫人糾纏,微笑著向她告辭,兀自往後院行去。

「郡主留步,」謝夫人從身後喚住了她,又道:「大夫說顧淮雖只受了些皮肉傷,可也需要好生靜養,故而今日,怕是不便見客了。」

沈朝顏一怔,臉上的笑再也繃不住。

之前兩家議親的時候,謝夫人不說熱情諂媚,好歹禮數周全,眼裡的歡喜也是真情實意。可怎麼如今她爹一去,人人都翻臉跟翻書似的?

饒是數月來早已見慣了京中之人趨炎附勢的嘴臉,今日這一場,不知為何卻讓她格外鬱結。

廣袖裡的手握緊又鬆開,沈朝顏的臉色沉下來,正要開口,卻見謝景熙已經從堂外行了進來。

「母親,」他行至謝夫人面前,對她道:「訟棘堂稍後有事要議,還請母親避嫌。」

謝夫人愣住,但看謝景熙一臉冷肅、公事公辦的樣子,自然也沒有不配合的道理。

她囑咐了兩句,轉身就走,卻聽身後的謝景熙倏爾開口道:「郡主請留步。」

「啊?」突然被叫到的沈朝顏怔忡回頭。

謝景熙對她道:「此事與郡主有關,還請郡主暫留。」

「哦,」沈朝顏點頭,掃一眼謝夫人,故意拔高了聲音道:「那議事要緊,與此無關的閒雜人等,便都退了吧。」

謝夫人的臉都綠了。

謝景熙蹙眉瞪了一眼沈朝顏,到底礙著臣子的身份,不好說什麼,只親自將謝夫人送了出去。

不多時,沈朝顏見謝景熙沉著張臉回來,想是謝夫人把從她這裡受的氣都如數奉還了。

謝景熙無奈地看了眼幸災樂禍的某人,對她道:「杏林堂替陳府管事看診的大夫有消息了。」

「什麼?」沈朝顏來了精神,把方才那場不愉快全都拋到了腦後。

謝景熙道:「據張大夫說,出事那天,劉管事從杏林堂出來,是被一輛馬車接走的。馬車規制普通,說出來也沒有任何特點,只是那個趕車的人……」

「據手下的人查探,似乎是原先刑部的門房。」

第28章

「刑部門房?」沈朝顏追問:「哪個刑部門房?」

「這是畫師根據張大夫的口述畫的,」謝景熙從袖中抽出一張畫像,遞了過去,「你看看。」

沈朝顏接過畫像,神情隨即訝然。因她依稀記得,這畫上之人她似乎是見過的。

沈傅升任右僕射之前,在刑部做了快十年的尚書。那時的沈朝顏雖已入宮伴讀,卻每隔一段時日,就會想方設法混去刑部尋一尋沈傅。所以,除了刑部的守衛以外,大約沒有人會比她更熟悉那個門房。

「怎麼?」謝景熙側頭看她。

沈朝顏沒繞彎子,坦白道:「這人我見過,確實在刑部做過門房,不過後來陳之仲被提拔為刑部尚書,他就跟著韋正了,做的就是車夫。」

謝景熙蹙眉,確認了一遍,「你說的是刑部侍郎韋正?」

「嗯,」沈朝顏點頭,繼而眼睛一亮,「對呀!我怎麼給忘了,陳尚書一案的直接受益人,除開王僕射的勢力,那就是韋正了呀!如今刑部大小事件都由他全權負責,頂著侍郎的頭銜,卻做著尚書的事,遷升只是遲早,所以……」

沈朝顏看向謝景熙,似乎是希望他能給出個確切的結論。

然而眼前的人只溫淡地回了句,「證據確鑿之前,一切尚難定論。而且……」謝景熙一頓,又補充道:「韋正堂堂四品侍郎,若要被傳喚審問,還需要御史台簽署的文書才行。」=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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