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桿,攔球。
白球擊到球桿又彈開,沈朝顏策馬追上,將球控在了自己手下。身後響起隆隆馬蹄,沈朝顏卻像是被屏蔽了五感,耳邊只聽到自己的心跳。
可就是在這一刻,身下的白馬步子一頓,瞬間變換了方向!
巨大的慣性讓全部精力都放在擊球上的沈朝顏來不及反應。身體脫離馬背,她失了重似的被甩離出去!
因為落地之時無法調整角度,她後背著地之時,一隻腳還掛在馬鐙上。白馬似乎也被這樣的變故嚇到,拖著沈朝顏,不要命的在賽場上狂奔起來。
而王翟的馬本就追在後面,當下根本來不及勒停。
眼看白馬一個側轉,要跟王翟的馬從側邊撞上,情急之下,沈朝顏只能抱頭躲避。
塵沙瀰漫,呼吸間都是嗆人的顆粒,一片混亂之中,沈朝顏看見一抹暗影從後方斜插而來。她下意識閉眼,收手之時,抱到的卻是一個溫熱的身體。
他一腳蹬開掛著沈朝顏的馬鐙,同時張臂將她牢牢護在了懷裡。視野被遮蔽,鼻尖撞上他微硬的胸膛,黑暗和痛感放大了嗅覺,沈朝顏聞到那股凜冽又讓人安心的氣息。
恍惚間,她聽見賽場邊觀眾的抽吸。方才還熱鬧的場面霎時安靜。
霍起和裴真慌張地趕來,臉上還掛著未回過神的愕然。
沈朝顏余驚未消,根本不知道霍起對她說了些什麼,卻見他劍眉倒豎,咬著牙,回頭就將馬上的王翟給拽了下來。
第26章
王翟被這麼猛地一扯,才悚然回神,張口想解釋。
然而霍起根本不給他機會,生鐵似的拳頭拳拳到肉,登時砸的王翟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我、不是!不是我……不是!」
霍起完全不聽他解釋,好在緊跟而來的蒙括出手將他攔了下來。
「霍起!!!」王翟被侍衛扶起來,踉蹌了半天才站穩。
他伸手摸了下鼻子,抹出一手的血,當即便五官扭曲,怒不可遏地控訴霍起道:「你、你這個莽夫!大庭廣眾之下,毆打朝廷命官!反了!反……」
霍起甩開蒙括的桎梏,一個箭步衝上去,單手拽著王翟的襟口,將人給拎了回來。
「不是……不是我!」王翟嚇得臉色慘白,解釋的時候聲音都跑了調,「賽場上這麼多人,大家都看到了,是她的馬先突然失控!你怎麼不說我為了避讓,手心的皮都快被勒掉了!」
說著將雙手一攤,上面果真有兩道觸目的紅痕。
思及沈朝顏落馬前的情景,霍起總算是冷靜下來。他悻悻地推開王翟,這才顧得上去查看沈朝顏的情況,「怎麼樣?」
沈朝顏搖搖頭,倒是一臉擔憂地看向謝景熙。
裴真在旁邊都要急瘋了,方才他離得最近,故而看得最清楚。謝景熙幾乎是從馬上直撲而下,混亂之中,馬蹄踢在了大腿上。那麼重的一下,饒是沒有骨傷,也只怕是要受些皮肉之苦。
幾人在監生的安排下,將謝景熙扶去了直講和博士休憩的房舍。裴真火急火燎地叫來了大夫,轉頭就要把沈朝顏和霍起請出去。
「誒誒誒誒!幹什麼呢?!」沈朝顏不依,伸長脖子往內間張望,「怎麼說謝寺卿都是因為救我受的傷,我關心一下很正常吧?」
想到謝景熙受傷的地方,裴真支唔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最後還是同為男人的霍起從他漲紅的脖子上猜出些端倪,拉著沈朝顏去外間候著了。
「你幹嘛?!」沈朝顏不耐,揮開霍起的手就折返去,被他拎著後衣領給拽了回來。
「我說你怎麼……」霍起頓了頓,但還是一臉無奈地補充到,「你怎知人傷的地方在哪兒?若是傷在了什麼不太方便讓人知道的位置,你跟我在旁邊這麼杵著,那不是很尷尬嗎?」
「啊?!」沈朝顏恍然,但想到裴真剛才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當下也明白過來。
「那他……不會有什麼事吧?」她問。
霍起倒是認真,思忖片刻才搖頭道:「不好說。擊鞠本就是項危險的運動,至人死傷的事,也不是沒有發生過。若是我沒記錯的話,就前朝,有個駙馬就是在擊鞠場上被馬踢到了要害,嘖!」
他一臉不忍地惋惜到,「後來那公主找了個理由,跟駙馬和離了。」
「啊……」沈朝顏聽得一臉唏噓,倒是霍起話鋒一轉,問沈朝顏道:「可是你覺不覺得謝景熙……」
「我覺得啊!」沒等霍起說完,沈朝顏搶白到,「他擊鞠可是太厲害了!」
霍起白了沈朝顏一眼,繼續道:「我的意思是……你見過鎮北王蕭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