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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怔忡,因為面前這個人,絕不是她之前見過的那個謝景熙。

面前的人似是因為這一對視清明了幾分,落在她脖子上的手下移,緊緊扣住了她的肩。

「謝……」

一顆心堵在喉頭,沈朝顏強自鎮定,梗著最後一口氣怒喝,「你放肆!」

夜風從窗口探入,將屋裡的燈都吹得晃了晃。地上的燈打了個轉兒,無聲地熄滅了。

仿佛是幻覺,眼前那張總是溫潤的臉,在忽暗的光線下竟顯出幾分妖魔的詭戾。

他就這麼沉默地看她,掐在肩上的那隻手卻越來越緊。

這一刻,她毫不懷疑,方才在謝景熙眼中所窺見的東西,叫做殺意。

「謝景熙!」

沈朝顏厲聲喚他,神情倔強,但呼吸已然微亂。

昏暗的周遭燭火搖曳,兩人的呼吸此起彼伏。

一息、兩息……

良久,那隻掐在她肩上的手,終於有了鬆動的趨勢。

謝景熙閉眼吸氣,將手臂往旁邊挪開一寸。

沈朝顏趁機推開他另一隻手臂,矮身從這樣壓迫性的桎梏中逃了出來。

「出去。」

又沉又冷的兩個字,突兀地砸過來,像兩塊堅冰。

沈朝顏看著那個撐著雙臂的背影,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經歷了方才那樣莫名驚魂的一刻,竟還能凜著聲音詰問到,「你方才……」

「出去!」

男人的聲音大了幾分,隱含著壓抑的暴怒。

沈朝顏踉蹌逃離,回身只見那個昏燈下的身影微顫,冷硬而疏離,像一堵融於暗色的牆。

門扉的輕響仿佛時間劃下的一段長長餘音。

屋裡的燈火晃晃蕩盪地落在他腳下,映出袍裾上被燒出零星焦黃的一隅。

饒是他如何偽裝麻痹,逼迫自己忘記,過往的事情就像是袍裾上的燈油,只需一點明火,便是熯天熾地。

謝景熙行至案後坐下,沉默地看向滿地的狼藉——破損的紗燈、飛落的案卷……

心裡忽地墜起一絲空落,那股憎惡消彌下去,他竟然罕見地生出一絲懊悔。

沈朝顏對他的過去一無所知,自己的行為似乎確實是過激了些。

見火失態,他下手難免失了分寸,掐她脖子的那一下幾乎是用了全力,也不知會不會留下痕跡……

謝景熙抬手壓了壓眉心,目光垂落,看見案角處沈朝顏落在那裡的一隻白玉簪。

那似乎是兩人拉扯之時,她無意落下的。

明明是個張揚跋扈的性子,卻偏要用這樣一支內斂的玉簪,真是跟她一點都不像。

思緒紛亂,謝景熙煩躁地閉了閉眼,然視野一暗,那雙驚惶卻又強作鎮定的眸子,卻不合時宜地躍然腦海。

不知為何,這竟然讓他想起了少年時的自己。

屋外又是幾聲更鑼漫過,夜裡似乎是下了雨,冷浸浸的空氣壓下來,心情也跟著陰鬱。

謝景熙揉了會兒眉心,而後緩步行至案角邊,俯身拾起了那枚掉落的白玉簪。

第15章

次日,李冕為著陳之仲的案子,傳了謝景熙去紫宸殿問話。

案發至今不過數日,除了現場留下的謎題,和陳府管事透露出的消息,著實也沒有什麼進展。

本身今日讓謝景熙進宮,主要就不是為著案子的事。

李冕裝模作樣地問了兩句,話鋒一轉,問謝景熙道:「昭平郡主受傷一事,謝寺卿可聽說了?」

謝景熙一怔,早知以沈朝顏的性子,不拿這件事大做文章怕是不可能的,故而當下聽李冕提及,反而覺得釋然。

然不等他回應,李冕卻兀自道:「沈府連夜招了太醫過去,朕也就關心多問了一句,誰想李署令說郡主傷勢不輕,且像是……」

李冕頓了頓,左右一掃,才壓低聲音對謝景熙道:「李署令說,像是被人給掐出來的外傷。你也知道昭平的性子,但這次,她不知是怎麼了,只對人說這傷是她自己不小心弄的,其餘的全都閉口不提。」

「哎……」李冕嘆氣,又頗為痛心地道:「郡主從小嬌養,父皇和沈僕射從來都捨不得重罰。可李署令卻說郡主的脖子上、肩上都是……哎……外人都以為她是個刁蠻的性子,有仇當場就報,受了什麼委屈也從不會藏著掖著。但只有朕清楚,從小到大,她因為朕所受的委屈真是……」=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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