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太冷了。」李長青說。
賀念對他笑了笑,搖頭說:「長青啊。」
「啊?」李長青問。
李長真她們倆已經下到一樓,這場談話就沒再繼續下去。晚上吃飯在家裡木工鋪子,全家對兩個大學生表達熱切歡迎。
也是到這裡開始,李長真才覺得縈繞在心頭幾個小時的陌生感消褪了些。
可她一轉頭就瞧見老哥在往保溫壺裡舀。
不是碗,不是杯。
壺啊!
李長真
確認一家人都在這張桌上,「你舀給誰去。」
「民宿那麼多人你沒見著啊?」李長青動作不停。
「民宿那麼多人缺你從家裡帶飯過去啊?」李長真轉頭看向老媽,卻被老媽掐了一下。
勁兒還不小。
「你別只舀湯啊,給帶點肉。」劉霞說。
「肉單獨拿另一個盒子盛好了。」陳蘭說。
李長真的腦袋在老媽和嬸子之間來回擺了一下,未待消化完她們對竹聽眠的親熱,又聽奶奶開了口。
「別給她舀那麼多!」張桂香說。
李長真心裡這才平衡了點。
「整點菜,那臭丫頭挑食得要命。」張桂香又說。
李長真不言語了。
她把臉悶進碗裡,也不樂意和老爸老媽說話,更顧不上姜書怡和她說悄悄話。
她只恨自己不能當場淹死在飯里,好讓全家人看看今天究竟是誰回家來。
明明她也不是故意暑假不回來。
明明她也很激動地要求打視頻來一起和家人分享喜悅。
明明她期待了好久要回家來。
李長真當然知道竹聽眠的出現對自己家有多麼重要,所以她甚至找不到語言來表達委屈,因為無論怎麼說都會顯得自己不講道理。
可她又沒法看著大家都這麼在乎那個竹聽眠。
她回來一趟,家是家住不成,飯是飯吃不好,講是講不出口,氣得直咬筷子。
李長青每次和她說話,都會收穫老妹的一發白眼。
就連飯後送她倆回去,兄妹倆都沒能說幾句話。
李長真進房間就把自己摔進床里,幾秒之後低低地啜泣起來。
這可把姜書怡著急壞了,疊聲問她怎麼了。
「我討厭竹聽眠,」李長真說,「我家的人都不疼我了,全疼她去了。」
她越想越憋屈,推開姜書怡,甩飛枕頭,氣憤起身,衝下樓闖進堂屋裡,對著正準備擲骰子的竹聽眠說了一句話。
「老女人!」
然後迅速上樓砸上屋門。
這句話跟摔炮似地炸僵了所有人。
竹聽眠手還抬在半空,她攥著篩子問賀念:「我是聽錯了嗎?」
賀念吸了冷氣一口,「你是聽錯了。」
槓子極度氣憤,當即要上樓討要說法,被賀念攔住,勸說民宿不能毆打客人。
齊群立刻就要拿出手機告狀。
「放下,」竹聽眠看著他,又叫槓子坐回來,「我們繼續玩兒。」
她面上實在沒什麼表現,所以大富翁的後半程就變得氣氛詭異,第一位破產的倒霉蛋產生之後,竹聽眠迅速宣告遊戲結束,回房關燈睡覺。
賀念倒是給李長青發了消息,但是李長青因為生物鐘的問題,沒能及時收到。
等第二天他風風火火地趕過來的時候,發現竹聽眠居然已經起床。
這可才早上八點。
竹聽眠很少能看到早晨八點的太陽,就像正常情況下大家也見不著早晨八點的竹聽眠一眼。
李長青一時間有點不知道自己該以何種步態走過去,賀念從前台那朝他投來同情的注視。
「長真她是被家裡慣壞了,也怪我昨天沒瞧出來她心情不好,我還以為她考試沒考好。」李長青觀察著竹聽眠的臉色說。
「嗯。」竹聽眠不輕不重地回應,抱著手在廚房門邊看周雲煮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