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槓子睜圓了眼,「我哪能去啊。」
「可以的。」竹聽眠告訴她,大學分很多種,學知識深造的,也有學技術的,而且很多學校都會分配工作。
槓子明顯聽得心動,又躊躇起來,「我覺得離我有點遠。」
「不遠,等發了工資,你去報名,」竹聽眠上一秒還是知心大姐姐的樣子,下一秒就說,「你要讓我知道你拿錢回家,我就解僱你,聽見沒?」
槓子被她突然變臉唬住,又燦爛地笑起來,「好!」
竹聽眠接著說:「有手藝,就能吃飯。」
「像李長青一眼?」槓子問。
「是啊。」竹聽眠瞥了眼身邊那個已經撐著下巴的人。
怎麼能有人一沾酒就醉成這個樣子,竹聽眠決定,改天得拉著李長青去檢查一下過敏原。
李長青倒也沒空肚子喝,他醉了之後還能記得吃,差不多飽了才停筷子,然後就撐著腦袋看著一桌子人。
聽他們笑鬧,心裡頭也鼓得像是灌滿風的帆,輕盈,愜意又充滿動力。
「那長桌宴擺了十天呢!」王天驕傲不已地向賀念介紹。
已經快聊到長青的老爹了,孫明讓他閉嘴。
「沒事兒。」李長青朝他們抬抬下巴,又杵著臉垂眼笑起來。
竹聽眠本來就胃淺,很快吃飽,抿著酒聽他們閒聊,視線倒是常駐在李長青身上。
工作人員那一桌吃得差不多,閒適下來,在烤肉和歡笑聲之間抬著酒杯圍去篝火周圍。
孟春恩帶了頭,他們又歡快地唱起歌,甚至開始圍著篝火跳舞。
這樣一個熱鬧充盈的夜,將會給在場每一個人留下不同的回憶。
底色無疑是美好。
李長青歪頭望著,人影把橘紅火焰切割,落進他眼底跳躍閃動,看著看著,他低低笑了一聲,幾乎只有氣音。
短促而滿足。
他又看向竹聽眠。
正好她剛把視線收回來。
李長青不閃不避,就這麼借著灼燙篝火同她對視,說:「沒想到真的能活得好。」
竹聽眠沒說話。
李長青又說:「我還是很想我爸。」
「應該的,」竹聽眠告訴他,「這很正常。」
李長青很迅速地眨了兩下眼,又講:「他真的給我擺了十天長街宴。」
「這次考上,再擺一次。」竹聽眠說。
李長青很認真地想了會,撐著臉的手往嘴邊兒挪了挪,「誰擺,你給我擺麼?」
竹聽眠點頭,「可以啊。」
李長青像是整個人都快融進這個夜,看著她笑了又笑。
「你擺算怎麼回事兒?」
竹聽眠被篝火那邊的笑聲吸引,轉頭過去瞧。
院子裡還嬉戲笑鬧聲,就連這一桌都沒能消停,孫明連同王天趁著酒醉,好好地數落了一頓齊群。
過了很久,李長青突然說:「那擺吧,別哄我。」
竹聽眠這才重新看向他,依然是點頭:「會的。」
*
其他受邀匠人在之後兩天內陸續離開秋芒鎮,孟春恩他們倒是不著急,本就定下這段時間休息一陣,就留著住下。
至於何盛年拜師的事兒。
那位老師父規定了出作品的日程,比較趕,最好原地開工。
孟春恩當場指定「可以住」小院作為交流會工坊,並且提字「匠人棲」。
簡簡單單三個字,立刻就把檔次拔高。
賀念當然不能放過這個營銷的大好名頭,騎著三蹦子就奔鎮頭去現場打了個牌子掛在院裡,又是拍照,又是錄視頻,口條那叫一個專業。
竹聽眠發現這人的技能總是點去意料不到的地方,很是震驚。
「你居然會騎三蹦子?」
「你還不如直接對我的工作熱情表示感激。」賀念說。
「感激。」竹聽眠虛虛朝他做了抱拳的動作。
齊群拖著垃圾桶路過,立刻見縫插針地討嫌。
「做作。」
「你幹嘛拖垃圾桶?」竹聽眠問。
「滿了啊。」齊群很自然地說。
竹聽眠打量他片刻,續上之前的話題:「我們城裡人就是比較做作。」
「莫名其妙。」齊群繼續前行。
背影已經有了任勞任怨的輪廓。
何盛年還留在民宿,那位圈內大佬給出時限,要求他半個月之內用楨楠把作品雕好。
根據孟春恩介紹,竹聽眠得知楨楠很名貴,封建時代的皇家木頭,木質細膩,但脆性很大,很容易雕廢,十分考驗手藝。
且不提何盛年畫的那個作品難度等級在那一階,就是挑料子也得等,要他回家去,一跑一等,那估計就懸了。
他已經了解過,本地木料場就有楨楠,雖然存貨很少,只有兩塊,但也夠他用了。
立刻訂貨,立刻開始,看起來比較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