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說」，她拿起那封信舉在他面前：「你以為你寫下這些，前事便可以一筆勾銷？」
「小丫頭」，李曜無奈地笑了笑：「我想王爺應該沒跟你說過，雖然你我在京城從未見過，可我，實在是厭惡你。」
「我不知道你在誰那兒聽了我的事，也不知道你聽了幾分，的確，我為了拙荊，曾給陳王透過一些王爺的事情，但那都是不痛不癢的東西，為此我這些年來一直心存愧疚，夜不能寐。」
「可拙荊仙逝之後，我心中再無牽掛，隨王爺進京，也是真心想輔佐他，如果不是你，我助王爺奪取皇位之後，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掩掉那些舊事。」
「可他偏偏對你一往情深！我心灰意冷，便想借死遁以脫身，可躲了這些日子……」
「你後悔了。」褚雲兮沉了一口氣：「你發現陳王和太皇太后一倒，沒有人再關心你這個小人物的死活。」
「所以你想再度回到陵淵的身邊，施展你的胸襟抱負，他如今已經坐擁半壁江山，你只需要添幾把柴，就能輕鬆謀得從龍之功。」
「他日陵淵登上皇位，依舊會尊敬你，仰慕你，把你當做最值得信任的大臣。可你有沒有想過……」
「你做事全憑自己的喜好，你的妻子要吃藥，你便出賣他，在他身上看不到希望，你就拋下他，你把他當什麼，棋子嗎？」
李曜腦中轟然作響，腳下一軟，身子不由打了個寒戰，扶著桌案才堪堪站穩，聲音細弱蚊蠅：「我是真心為他籌謀。」
「真心？」褚雲兮冷笑一聲：「你圖名也好，圖利也罷，有苦衷也好，成心也罷，這些都不打緊，人心世道，一向如此。」
「是他太笨、太傻，才會把絲縷溫情視若珍寶。」
李曜眼中一片混沌，幾度張口，都咽了回去，書房裡陷入了一片寂靜，正在這時，門口突然傳來一句：
「你們說的，可是真的？」
第91章 你會永遠在我身邊嗎？
「王爺。」李曜大驚失色，衝到他面前：「王爺，你聽我解釋！」
陵淵下意識去扶，只是伸出去的手凝滯在半空，緩緩收成拳又縮回來，垂眸看到他花白的頭髮，聲音打著顫：「老師，你真的……」
聽到「老師」二字，李曜猛地抬起頭，嘴唇毫無血色：「當年你師母藥石無醫，我的確受陳王裹挾，淵兒，那時我別無選擇。」
「你為何不跟我說？」他眼眶泛紅：「那段時間我就住在山上，師母需要什麼藥，我可以去找，可以去求父皇，你明知道他們安的什麼心！」
「我……」李曜流下兩行濁淚，想要開口辯駁，卻發現辯無可辯。
褚雲兮看到陵淵臉上寫滿了痛苦，內心充滿了矛盾，她原本打算將這件事爛在肚子裡，可沒想到李曜居然再次出現，可是……她拿起方才搜到的信，猶豫著要不要上前。
「你走吧。」陵淵背過身，不願再看他：「離開王府。」
褚雲兮看著他的背影，臉上閃過一絲震驚，李曜再度出現後，她做過很多預設，卻怎麼都沒想到他得知真相時會是這樣的反應。
更讓她意外的是，李曜居然也不再爭辯，恍恍惚惚地走到她跟前，取回自己的信，又折回去雙手遞給陵淵：「我自然是要離開的，只是……」
他把信一點點展開，高高舉過頭頂：「這是我為王爺做的最後一件事，求王爺務必仔細看看。」
衣袖之下，陵淵的手微微發抖，幾次想要轉過身，可是雙腳就像釘在地上一樣，怎麼都挪動不了半分。
李曜見他毫無反應，不敢再有任何
期待，緩緩屈膝跪地，把信平整地放在地上，停留片刻後，又緩緩起身，走出書房。
從陵淵進來到現在，褚雲兮全程都沒作聲，只是在角落裡靜靜地看著，可她怎麼也沒想到，事情會結束得這樣快，她走過去撿起那封信，雙手輕輕環上了他的腰。
她明顯感覺到他微微一顫，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擁抱嚇了一跳，但很快便放鬆下來，輕輕握住她的手。
「對不起。」她的臉貼上他的背：「我很早就知道了他與陳王他們勾結，可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尤其是在慶州時，看到你得知他的死訊那樣難過，我……」
她說不下去了，事情發展到現在她始料未及。陵淵隨即轉過身，緊緊地抱住她，頭埋在她肩頭，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雲兮，我沒法恨他。」
她心中一震，竟從他的話里感受到一絲脆弱，她的手指輕輕摩挲著他的後背，試圖給他一些安慰，他立馬將人抱得更緊：「師母待我太好，好到……只要想到他是為師母求藥，我就沒法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