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怡君說著,竟嗚咽起來:「他們怎麼能夠那麼對你,你哪裡對不起他們陵家!」
她心中微動,輕輕拍著陳怡君的背,嘴上反覆念叨著:「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聽到她這樣說,陳怡君心裡更難過,她原是想好好說說話的,可淚水根本不受控制,漸漸泣不成聲,最後竟痛哭起來。
「怎麼了?怎麼了?」褚雲兮的手不住在她後背摩挲,極力安慰:「我現在這不是好好的?」
「哪裡好了?」陳怡君滿臉淚痕,看向她的眼神充滿了心疼:「雲兮,你原先不是這樣的,是他們陵家把你變成了這個樣子!」
「你跟我說實話,你是自願留在這兒的,還是礙於形勢不得不留下?」她越說越激動,握緊褚雲兮的手:「如果你想離開,我可以幫你。」
第77章 憑它什麼櫻花梅花,在你……
「我外祖家財力雄厚,我分到了很大一筆財產,足夠我們吃喝不愁,你若是想離開,我們明日就走,天涯海角,總有你我容身之處。」
「我們可以去青州,那裡氣候宜人,去利州,那裡物產豐盈……或者跟我父親一樣歸隱山林,那一萬石權當是酬謝魏王這些時日對你的照拂……」
聽陳怡君描繪著她從未想過的可能性,她眼中閃爍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光芒,可是話語落地,光芒消散,她不得不念及當下。
「我是自願留在這裡的。」
「為什麼?」陳怡君直視著她的眼睛,小心試探:「因為魏王?」
她沒有否認。
「你喜歡他?」
她的眼眸微微一顫,腦中思緒翻湧,一瞬間許多理由湧上心頭,她可以說自己不甘心,不甘心任人揉扁搓圓,隨意擺布自己的命運,也可以說陳王意欲殺她而後快,她根本無處可逃……
這些都是理由,可它們與怡君說的漸漸此消彼長,如今孰輕孰重,連她自己也分不清。她沉默了許久,終究沒說一個字。
「是了,如果不是喜歡他,為何千萬條路你單選了這條萬劫不復的,雲兮,你這是捨命陪君子。」陳怡君看向她的眼神漸漸充滿了擔憂。
「你可有想過以後?縱是過了眼下這關,前面還有千難萬難等著他,便是捱過了千難萬難,等到他黃袍加身那日,他可有明說,會給你什麼交代?畢竟……」
「畢竟我曾是他名義上的嫡母。」她接著陳怡君的話說:「怡君,我和他,並沒有什麼,沒有什麼事實,也沒有什麼承諾。」
「可我方才見他對你……」
「他是對我極好,這世上再沒有比他待我更好的人,可是,外界那些流言一旦成為事實,他面對的不止是口誅筆伐,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這些年的努力毀於一旦。」
她的淚水在眼眶邊緣徘徊:「三年裡,我已經拖累了他許多,沒有我,他不至於走到今天這步。」
「可是沒有他,你也不至於走到今天這步啊!」陳怡君心裡一陣絞痛:「沒有他,你父親或許不會相信陳王的鬼話,你或許可以等到陵灝長大,又或者在青燈古寺……無論哪種,都不會像現在這樣,朝不保夕。」
「青燈古寺……」她悽然一笑:「青燈古寺的日子我過過,怡君,那比我想像的,要難熬得多。」
不知怎的,聽她說起這些,陳怡君的心裡像有一塊巨石壓著,原來於她而言,定山寺也是一段晦暗的日子。
她原是想勸褚雲兮懸崖勒馬的,她和陵淵過去的身份就像是一柄藏鋒的利劍,無論何時提起,鋒刃都會刺向他二人。
可眼下……
「你若是喜歡他……」她反覆搓著褚雲兮發涼的手,企圖給她傳遞哪怕一絲絲溫暖:「你若是喜歡他,不妨拋下這些雜念,他會失去什麼,從他喜歡上你的那刻起,就應該早有準備。」
以陳王為首的朝廷以舉朝之力發兵乾州卻久攻不下,幾個月的時間裡,外面風起雲湧,形勢驟變,原先隔岸觀火的人也開始不安分起來。
「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倉梧一下激動起來:「這樣趙敬還不退兵,不怕老巢不保嗎?」
褚雲兮和陵淵對望一眼:「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真叫他們殺到京城,咱們也得不了什麼好。」
「正是。」趙槊在邊上坐了半天,終於開口:「聽說陳王嚇得不輕,已經下了聖旨催趙敬回京,不過趙敬瞧著卻毫無動靜。」
「這個趙敬,難道想捨棄陳王?」
「不會的。」陵淵摩挲著食指指腹:「他們二人是一根繩上的螞蚱,陳王若是倒了,作為陳王的擁躉者,無論最終誰上位,都會第一個拿他開刀。」
「他這幾日,怕是要有大動作。」
「王爺指的是?」
「我也說不好,他也算是在西南真刀真槍一路拼過來的,再加上這些日子的交手,我總覺得,他不像是會灰溜溜退兵的人。」
陵淵說著,忽然看向倉梧:「這幾日他們是不是有一批糧草要到?」
「是。」倉梧:「昨夜得到的消息,早則今日,最遲不過明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