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把王爺交代的事稟過太后再……」他話說了一半忽然反應過來,一手抓住夏青的胳膊,顫抖著聲音:「陛下不見了?」
「但願是我多想。」夏青眼神遊離,魂已經不知道飛到了哪裡:「不然只怕魏王自己都說不清楚。」
「你說什麼?」褚雲兮當即驚坐起來:「什麼叫不見了?各處可找了?」
夏青一五一十將方才的事一一回稟。
她聽罷兩眼一黑,半邊身子撞在榻沿,腰側傳來的疼痛感立刻喚醒了她,眼下情形不明,她必須保持清醒。
「先不要聲張。」她搭著夏青的手站起來:「派人問過門口守衛,是否有這樣一個人進來,出去了沒有,再挑幾個嘴嚴的、信得過的四處找找。」
「是。」
陵淵得了信兒,來不及多作反應,二話不說就往外奔,到行宮門口又棄了馬一路小跑,著急忙慌沖向褚雲兮的寢宮,一隻腳剛踏進去就迫不及待地問:「陛下找著了嗎?」
他額上沁出了細密的汗珠,氣還沒喘勻,榻上的側影回過頭,正與他四目對上,他周身一凜,心立刻涼了半截兒,她目光里的懷疑和審視,讓他不敢繼續上前。
「人找到了嗎?」他抬起灌了鉛的腿,惴惴不安地往前移。
「沒有。」她冷冷地說,回過頭不再看他。
「送陛下回行宮後,我得到消息,蘇硯在府衙自縊,所以我……」他從倉梧那裡聽到些說法,怕眼下不開口再也沒有解釋的機會。
「陵淵,我此刻不想聽這些……」
「是……」他神情恍惚,預感到有什麼東西在她心中搖搖欲墜:「我這就派人去找,興許陛下只是……」
「太后。」夏青行色匆匆擦著他肩過去,身後還跟著一個侍衛:「這是今日當值的侍衛,他說……說是約摸兩個時辰前有人拿著魏王府的令牌進了行宮。」
倉梧下意識摸向腰間,抬眼卻見屋裡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和陵淵身上,褚雲兮從榻上下來,從陵淵身邊經過,走到倉梧跟前,扯下他腰間的牌子,抬手對著侍衛:「你看到的令牌,可是這個樣子?」
隔
得有些遠,侍衛不大看不清,支支吾吾了半天沒有個准信兒,夏青著急推了他一把,他才踉踉蹌蹌上前,眯著眼仔細瞧了瞧。
「正是。」
「不是我!」陵淵情急之下,握住了她的手腕:「我若要找陛下,必定親自來接,再不濟,也會派倉梧來,我知道他對你有多重要!」
她睨了他一眼,從他的禁錮中掙開,眼神冷漠而疏離:「天要黑了,先找人吧。」
他的手滯在半空,眸中光華盡失,胸中仿佛壓了一塊千斤巨石:「倉梧,你帶人與我去搜行宮,給路同傳信,讓他在外面找。」
「魏王是要鬧得人盡皆知嗎?」
她的話仿佛又往他心口上插了一刀,有些話就在嘴邊,他卻什麼都說不出來,只能小聲解釋:「都是自己人,知道分寸。」
又不想事情鬧大,又想找到人,幾乎是不可能的,陳怡君和姜秉文聞訊都趕了過來,然而面對的卻是空蕩蕩的寢殿。
「太后呢?」她胡亂拉住一個宮女問。
「不知道。」那人匆匆回答,又匆匆跑開。
「走,我們也趕快去找。」她拼命按捺住心頭的不安,拉著姜秉文就跑,風從耳邊呼嘯卻掩蓋不住內心的狂跳,她不過是回了趟外祖家,怎的就變成了這樣?
「太后,行宮的各個角落都搜過了,沒有陛下的身影。」
褚雲兮聽到侍衛的回稟,衣袖之下,雙拳緊握,指甲深深嵌入了肉里,她此刻正立在半明半暗的光影中,沒有人能看清她臉上的表情。
「那就再搜一遍!」
茲事體大,侍衛不敢怠慢,得了令就四處散開。
「太后。」夏青湊到近前,眼中帶著一絲遲疑:「還有一個地方好像沒有搜。」
月華閣在西北角,是整個行宮最偏僻的所在,陵淵是外臣,不能在行宮裡住,為了他在烈日下免受奔波之苦,她特意留了這處供他晌午歇息所用。
夏青所指遺漏的地方,就是月華閣。
她此刻心裡像有一團烈焰在焚燒,那火焰在她身上四處亂竄。夏青在前面引路,她跟在後面,去了哪個方向,又經過了哪個地方,她統統不知,腦子裡只剩一個念頭。
「太后……」毫無徵兆地,夏青突然停住腳步,喚了她一聲。
她木然地停了下來,一陣狂風平地而起,檐角上懸掛的銅鈴發出清脆而急躁的響聲,她緩緩抬起頭,頭頂正上方掛著一幅牌匾,上書「月華閣」三個大字。
然而不過剎那,鈴聲便被些許吵鬧聲湮沒,接著便見一群身影從屋裡湧出來,卻並不著急離開,而是紛紛站在門口,視線齊刷刷朝屋裡看。
她站在原處,眼見兩個人一前一後,抬著什麼東西走了出來。
「慢點,慢點……」旁邊的人在不住地提醒,然而只是嘴上說說,並沒有搭把手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