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大可放心,路同守在那裡,定然出不了差錯。」
陵淵「嗯」了一聲:「當初給他寫信,還怕他不願意進京。」
「不會的,京城繁華,兄弟們久在朔方那樣的苦寒之地,都盼著來開開眼呢。」
崇州貪墨案牽涉頗深,陵淵事情辦得乾淨利落,官員和牽扯其中的富戶商人均被拘役,等候發落,陛下的行駕出城時,百姓夾道相送,陵灝是個愛熱鬧的性子,外面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他卻枯坐在馬車裡板著一張臉。
「灝兒受百姓愛戴,為什麼還不高興?」褚雲兮低下頭正了正他的衣襟。
「辦成事的是皇兄,他們愛戴的也是皇兄,不是朕。」
「萬不可說這樣的話。」她心中一凜,雖說童言無忌,可陵淵此時就在馬車外面:「你是當朝陛下,統領萬方,氣量萬不可如此狹小。」
「君為臣綱,你是君,而整個大周的臣成千上萬,他們有的寒窗苦讀數十年,滿腹治國之策,有的冬練三九夏練三伏,練就一身本領,只要你恪守君道,沒人能搶得了你的風頭。」
「但是你也不能阻擋別人的光芒。」
陵灝嘴角向下撇著,腦袋微微向下垂,她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的話有些嚴厲,但一碼歸一碼,萬沒有錯了還寵著的道理。
見褚雲兮沒有像往常一樣來哄自己,過了一會兒,陵灝小聲說:「姨母,我知道錯了。」
她捏了捏他的小臉,順勢問:「那灝兒知道該怎樣改嗎?」
陵灝搖搖頭,臉上寫滿了茫然。
「不打緊,回京之後灝兒可以去問孫太傅,灝兒還小,有的是時間搞清楚這個答案。」
來時走的水路,慢是慢些,但好在活動空間大,回時坐馬車,即使車子夠大褥墊夠厚,坐久了卻也腰酸背痛,再加上天熱,整個人都是懨懨的。
「姨母姨母……」她正眯著眼倚著,察覺到陵灝在晃自己的胳膊,剛睜開眼,便看見個小腦袋湊在自己跟前:「怎麼停下來了?」
她坐直了身子,果然身下平平穩穩,剛掀開車簾打算一探究竟,恰巧陵淵策馬過來,撲來一陣灰塵,又立馬放下。
「太后?」陵淵敲了敲車壁。
她慢慢掀開一條縫,捂著口鼻:「前面出什麼事了?」
「太皇太后派人攔在前面,說要請太后上黽山一敘。」
「請我一個人?」她有些驚詫。
「是。」
她微微探出頭,一眼便瞧見長長的車隊對面站著十幾個人,等在岔路口。
「驗過了身份,確是太皇太后的人,只是什麼要緊事,非得在路上攔人?」他眼裡透出隱隱的擔憂:「我陪太后去吧。」
「不用。」她回過頭囑咐了陵灝幾句,在他的攙扶下下了馬車:「太皇太后傳的是我,你跟去做甚?」
陵淵心知她說得在理,卻依舊不放心,於是喊了倉梧過來,不等他開口,她便搶先說:「倉梧留給你,你送陛下回行宮,夏青跟著我便是。」
見他眉間鬱結不解,又開解道:「青天白日的,不過是上趟山,能有什麼事?」
「是。」他嘴上應著,心裡卻直打鼓,總覺得事出蹊蹺。
從山腳下到寺里,她琢磨了一路,臨到下馬車時才打起精神。上次來有陵淵陪著,又帶著陵灝,心裡雖也緊張,卻不像今日這般沒著沒落。
她偷偷瞄了嬤嬤好幾次,終於還
是忍不住開口:「嬤嬤可知太皇太后找本宮,所為何事?」
嬤嬤笑著說:「太后不必緊張,是私事。」
還是那個院落,還是那個屋子,她進去時,裡面除了太皇太后,還坐了一位貴婦,那人一見她進來,便立馬起身行禮。她雖未見過,但觀其容貌氣度,卻也不敢小覷,朝她微微頷首。
「一路舟車勞頓想是累了吧。」太皇太后示意她在自己身邊坐下:「原是不想麻煩你,實在是時間趕得巧,若是旁人也就罷了,事關薇兒,我還是要多問幾句的。」
褚雲兮笑著回應,腦子裡卻一頭霧水。
「妾身知道太皇太后疼薇兒,也得給太后說明白了不是?」
「是是是……是我老糊塗了。」太皇太后拍著她的手背:「這是我娘家弟媳,宣平侯的媳婦兒,她今日來……」
「罷了。」太皇太后說了一半又停下了,看向宣平侯夫人:「說起來怪長的,你自個兒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