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想走科舉。」她從榻上下來走到他跟前:「可是等你考中進士要多少年?陸垣,你或許有非凡的毅力,但是我,等不起。」
「我需要朝中有人,我自己的人。」
他凝視著她,從未如此真切地感受到一個人的變化,她變了,他不知道該稱之為野心或者其他,但是她的確不是之前的儲雲兮了。
兩人之間有些事情是不需要點明的,就像她當初為什麼突然冷落自己,他心知肚明,上次永寧塔的事情後她傳自己進宮,他便有預感,自己藏不了多久了。
但是如今她站在他面前說,給他機會,不,是為他創造機會!
「陸垣明白了。」他的聲音顫抖著,迫切地應下她的要求。
「你聽明白了。」她又朝前挪了一步,直視著他的眼:「我說的是,我自己的人。」
他拼命抑制住過快的心跳,堅定地望向她:「草民誓死效忠太后!」
陵淵去宮裡議事,一下馬車便瞧見一名白衣男子從宮裡出來,手裡抱著四尺長的琴。
陸垣也看見了他,遲滯了片刻,發覺避無可
避,走到他跟前行禮:「魏王殿下。」
他注視著面前的人,忽地想起流雲殿裡褚雲兮藏在《女誡》之下的那本書,「白衣如雪,恍如九天之上的仙人……」眼底不覺夾雜著一絲打量:「陸琴師這是從何處來?」
陸垣垂著頭並未看他:「回王爺,從流雲殿來。」
他瞳孔驟然一縮,衣袖之下拳頭攥緊:「哦?去流雲殿為何?」
陸垣緩緩抬起頭,對上他的視線,輕飄飄地回:「太后召見,說是多日未聽我的琴聲,想念得緊。」
第24章 太后是在給魏王解圍?
陸垣語氣淡然,陵淵卻從中聽出了挑釁,他眸底划過一絲精光,指甲已經深深嵌入了肉里。
「王爺若是沒有旁的事,草民就先行告退了。」說罷,躬身行禮,徐徐退後,叫人尋不出一點差錯。
不一會兒,倉梧跟了上來,見他黑著一張臉:「王爺這又是生的哪門子氣?」
「誰說我生氣了?」陵淵瞥了他一眼:「春獵的摺子帶了嗎?」
「帶了帶了。」倉梧趕忙交到他手裡。
出了正月,二月初三,褚雲兮帶著陵灝,一行人浩浩蕩蕩出了城,到北郊圍獵。
陵灝年紀小,她本來打算免了這事,但按照規矩,若是沒有祭祀征伐、婚喪嫁娶這樣的大事,天子要一年三獵,大周曆代君王都是如此。
去年先帝新喪,北邊又有和赤狄的戰事,所以未能成行,今春若再不去,恐叫人看輕了新君,再三考慮,便鬆了口。
「真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我這五品官的女兒都能參加春獵了。」馬車上,陳怡君摟著她的胳膊,笑靨如花:「太后有所不知,我爹嫉妒得很,他在朝為官十幾年都沒踏進過北郊圍場一步,倒叫我搶了先。」
「你爹是禮部的人,早晚會有這個機會,倒是咱們女子,日日悶在深宅大院,也該出來透透氣。」
陳怡君拼命點頭,一臉諂媚地看著她:「誰說不是呢,不過說到頭,還是沾了你的光。」
儲雲兮瞥了她一眼,不禁笑出了聲:「你以前也是個硬骨頭,在那些貴女面前寸步不讓的,沒少給你爹得罪人,怎麼現在淨會奉承人?」
「太后明鑑,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好了好了。」她按下陳怡君指天發誓的手:「這一趟,倒真有事要你幫我盯著。」
陳怡君眼睛當即亮了起來:「什麼事?」
馬車搖搖晃晃三四個時辰才到了圍場,陵淵安置好太后陛下,剛踏進自己的營帳,便見翟素跌跌撞撞地衝進來,一見著他,就扯著他的袖子喊:
「是她,是她……。」
「是誰?」他一臉疑惑,拍了拍翟素的肩:「你慢慢說。」
「是昕兒,是昕兒,王爺,我剛才看見她了!」
翟昕?陵淵對這個名字並不陌生,在朔方時,翟素天天掛在嘴邊,肯跟他回京,也是抱著尋人的念頭,只是找了大半年,京城裡里外外翻了個遍,連青樓都去了,終究未果。
怎麼今日一來就見著了?
「你看清了?當真是你妹妹?」他向翟素確認。
他這一問,翟素反而猶疑了,支支吾吾半天也說不出個是。畢竟六七年了,當年在朔方時她才九歲,如今六七年過去,變了模樣也是可能的。
陵淵馬上意識到不該說這話,這圍場攏共也沒多少女子,他既瞧見了,怎的也該去驗證驗證,哪怕真的不是呢。
「你同我來。」他拉著翟素出了營帳:「你在哪兒看見的她,什麼模樣,什麼裝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