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無大礙,謝太后關心。」衣袍下,他的腳不由往回縮了縮。
「落座吧。」
菜一道接一道地上來,宮人們進進出出,當下正是寒冬臘月,一掀簾,冷風颼颼地往裡鑽,褚雲兮一抬頭,發現陵淵右半邊身子正對著風口。
「今日天冷,給陛下和魏王腳邊放一個火盆。」
「是。」
宮人抬進來火盆放好,不一會兒,陵淵摸著暖乎乎的右膝,突然想到了什麼,抬頭看向她。
她垂著眼眸,手裡端著一碗杏仁酪,正小口用著。
他嘴角浮起了一絲笑意,鬼使神差地將自己面前那碗也端了起來。
「皇兄也愛吃杏仁酪嗎?」陵灝看了眼他,又看了眼褚雲兮:「姨母最愛杏仁酪了。」
她舀起杏仁酪的手在半空中頓了一下。
「是啊……」他目光閃了閃,順口應承下來:「這些年在朔方,最記掛的便是京中這一口杏酪。」
「朔方沒有杏酪嗎?」
陵淵遲疑了片刻:「許是有的吧,不過行軍打仗,在吃食上哪有這麼講究。」
「那皇兄和邊關的將士們都吃什麼?」
聽到這裡,褚雲兮也放下了碗筷。
「若是在城裡駐守,胡餅、羌煮、貊炙……當地百姓吃什麼我們便吃什麼,若是巡防或者與敵軍交戰,能吃口熱乎的就不錯了,不能開火的時候,就是乾糧,用水一泡,對付一口。」
她恍然明白,他對戶部趙昉之流為何沒有一點好臉色,都說邊關的將士苦,然而說得再多,不過是過過嘴而已,只有真正體會過的人,才知道他們過的是什麼日子。
「羌煮是什麼?貊炙又是什麼?」陵淵的話引起了陵灝的好奇心。
「灝兒,先用膳,一會兒飯菜都涼了。」畢竟是大年三十,她念著伺候在一旁的宮人,趕緊把話題拉了回來。
「是。」陵灝不情不願應了一聲,馬上又轉向陵淵:「那一會兒用完膳,皇兄可得好好給我講講。」
三人用完膳後,吃食都撤了下去,陳嬤嬤備好了點心,又烹了熱茶。
「嬤嬤不必守在這裡,也同夏青她們一道熱鬧熱鬧去吧。」
陳嬤嬤笑吟吟地回:「老奴一把年紀了,不去湊那個熱鬧了。」
「嬤嬤,你不去,她們不好去的。」褚雲兮起身走到她跟前:「今天是大年夜,大家都忙了一年了,你要帶好這個頭。」
話說到這個份上,陳嬤嬤不好再推辭:「那老奴過去看看,門外有人值守,太后有事差他們喚我。」
她擺擺手:「去吧。」
「皇兄。」一杯熱茶下肚,陵灝便迫不及待地纏住陵淵:「快同我講講邊關的事。」
「好,陛下想聽什麼?」
見他答應得這樣爽快,陵灝眼睛瞬間亮了起來:「想聽皇兄馬上殺敵!」
「好,那就從我十二歲那年初到朔方說起吧……」
「皇兄等一等。」陵淵剛準備開口,陵灝猛地從榻上彈起來,跑到褚雲兮身邊,生拉硬拽把她也拖了過來:「姨母陪灝兒一起聽。」
看著他期待的眼神,她不忍拒絕,便一起坐了下來。
炭爐上的茶壺咕嚕咕嚕地冒著泡,水汽氤氳,陵灝靠在她身上,陵淵坐在對面,室內溫暖如春,杯中的茶散發著清香。
自進了宮,她從未像今天這樣放鬆,好像所有的事情一下都停了下來,這一刻,沒有敵對,沒有紛爭,大家通通忘掉了前塵舊怨,只為好好過一個年。
陵淵很擅長講故事,他講起那些往事的時候,她仿佛也跟著一起到了那片黃沙漫天的土地,親眼看著他獨自一人闖入敵軍大營,奮不顧身地搏鬥、廝殺……
舊事裡的他與初見他時的形象漸漸重合,她沉浸在故事裡,一點一點讀懂了他眼裡的回味、期待。
雖說先帝當初送他到朔方有諸多不可說之處,這些年他在邊關也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但朔方於他,是天高任鳥飛,如今回到京城,何嘗不是進了樊籠?
陵灝聽著聽著便躺到了褚雲兮懷裡,上下眼皮開始打架,直至最後完全閉起了眼。
陵淵嘴上還繼續說著,目光卻悄悄移到了她身上,隔著炭火,她垂下眼瞼,望著懷裡睡著的小人兒,長長的眼睫毛輕輕顫動,許是炭火邊上有些熱,她的頰邊不知何時爬上了一抹緋紅。
「美人既醉,朱顏酡些。」雖然飲的是茶,可他卻突然想到了這兩句詩。
耳邊忽地沒了聲音,褚雲兮驟然抬起眼眸,沒承想,正與他四目對上。=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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