躊躇間,她的左手被人緊緊抓住,她猛地回過頭,下意識地往外抽離,卻正好對上他剛睜開雙眼。
視線交匯的剎那,他猝然把手鬆開:「你怎麼在這兒?」
「我……」
「你不要誤會。」陵淵立馬撐著身子起來:「我是說,你的身子……」
「我沒事。」看他姿勢不大舒服,她尋思著應該給他身後墊點什麼,四處張望了一番,並沒有趁手的東西,尷尬地偏過頭:「我是來謝你的救命之恩。」
看到她面上的不自在,他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麼:「是不是有人和你說什麼了?你放心,我傷得沒有那麼重,我……」
「陵淵,你為何救我?」
他瞬間怔住了,半晌才回過神來:「你覺得我為了什麼?」
然而等著他的,又是沉默,和白天在地宮時一樣的沉默,看著她的臉,他的心一點一點涼了下來:「褚雲兮,我以為吳平兒的案子後,你至少會……」
至少會對我有那麼一丁點的了解……他原想這樣說,可還是憋了回去,無奈地笑了笑:「罷了,就算不是你,我也會救。」
他這話跟倉梧說的如出一轍,但是她心裡仿佛壓著一塊巨石,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來:「陵淵,你這樣,我很惶恐,我們不是可以生死相托的關係。」
他心裡原是有些怨氣的,可此刻卻突然理解了她的彆扭。
「崇安三年冬,赤狄圍攻灤平原,我奉命率小股部隊突圍時中了埋伏,身中數箭,幾乎只剩一口氣,當時天降大雪,我躺在那裡,眼睜睜地看著飄下來的雪花一點一點把我的身體淹沒。」
「我當時以為我這一輩子就要結束了,是倉梧一具一具屍體挨著翻,在屍山血海里把我找出來,踩著半尺厚的雪背著我走了十里地,才找到翟素,救了我的命。」
「褚雲兮,這樣的,才算生死相托,才是救命之恩。而今天,有沒有你,我都要想辦法出來的。」
「你明白嗎?」
他眼神澄澈,仿佛急於讓她理解,讓她想通,可這,算什麼道理?
一切不過是他的託辭罷了。
她突然有些自慚形穢,她希望他是別有用心,甚至是蓄意謀劃,這樣自己便能忽略他今日所做的一切,便能減輕幾分愧疚。
可他不是。
他似乎的確是個還不錯的人,可是他們,殊途難同歸。
「夜深了,我該回宮了。」褚雲兮匆匆丟下一句,準備離開。
「哎……」情急之下他出言相攔,但看到她的那一剎那,又咽了回去:「你路上當心。」
人一走,倉梧和翟素便忙不迭地進來。
「倉梧,今日的事,可有什麼線索?」
「永寧塔外沒留下活口,火滅了之後我到殿裡查看了一番,裡面有一具燒焦的屍體。」
「屍體是方丈。」陵淵換了個姿勢:「地宮裡的情形,你應該看到了。」
倉梧點點頭:「屬下下去走了一趟,地宮直通大雄寶殿,想必王爺就是從那兒出來的。」
「沒錯。」
「那依王爺看,這事應該從哪查起?」
陵淵思忖了片刻:「排查寺里的僧眾,問問近日後院有沒有什麼生人出沒,還有,查方丈和平陽侯等人有沒有什麼關係。」
「平陽侯?難道此事與吳平兒一案有什麼關聯?」倉梧腦子轉得很快,但是又立刻推翻了自己的想法:「可是自從吳平兒一案的案犯處決之後,平陽侯便一直待在府里,據說纏綿病榻,起都起不來了。」
「不止平陽侯,還有瑞親王、威遠侯……這些人都要查,都有可能。」
「王爺是懷疑,當初吳平兒一案您得罪了他們,如今這些人報仇來了。」
「不是我……」陵淵一開口,便覺得自己話說多了。
「那是……太后?」倉梧偷偷瞄了他一眼,全明白了。
王爺每日在宮裡宮外進進出出,若真是奔著他來,有很多比這更好的機會,可是太后不一樣。
「屬下這就去查。」
倉梧走了之後,屋裡就剩下陵淵和翟素大眼瞪小眼。
「抱歉。」陵淵面帶歉意:「這次真的是意外,給你添麻煩了。」
他不說還好,一說翟素更來氣:「給我添麻煩?你掀開被子看看你自己的腿,是在給誰添麻煩?」=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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