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孫子的工作也是遠山給他找的,還不是找過一次,他做什麼都做不長,就想找那些不費力又掙錢多的,就差張口直接跟遠山要錢,遠山顧念著我,再不耐煩也把事情都給他們辦了。」
顧老太太越說心裡越堵心,「她要說別的事兒,我咬咬牙,也就答應了,可她那小重孫有爹有娘,還有爺爺奶奶,送到我們這兒來算怎麼回事兒,他跟小知言可不一樣,那個小娃娃皮得不行,他爹娘都管不了他,要是在咱家再有個磕磕碰碰,就又是一樁沒完沒了的官司,這事兒她就是說破天去也不成。」
沈雲舒撫著老太太的背,大概能猜到姑婆應該是拿著小知言說事兒了,她能看出姑婆的心思,在她眼裡,小知言一個跟顧家沒血緣關係的孩子,比她親小孫都要住得好,她心裡自然有想法。
老太太意識到自己一生氣把話給說多了,她拍沈雲舒的胳膊,「雲舒你不用多想,這事兒跟你和小知言沒關係,在我這兒,小知言就是我親小孫,我想怎麼對他好就怎麼對他好,這個姑奶奶要是再這麼沒完沒了的鬧,我也就真的什麼都不管了,這些年我也是太順著她了,才會讓她越來越過分,我讓他們一家拿捏了一輩子也就算了,有些債到我這兒就算結束,我絕對不能讓她再去折騰你們。」
沈雲舒寬她的心,「您也別太上火了,遠山哥既然都說了不成,她應該就會歇一歇心思,她看起來好像還挺怵遠山哥的。」
老太太哼一聲,「她可不怵嘛,遠山之前正經跟他們家翻過一次臉,把她嚇得不輕,從那之後,她再不敢在遠山面前鬧騰,她就是慣會拿人面性,專撿著軟柿子捏。」
顧蘭英打著嗝兒掀開門帘,笑得有些陰陽怪氣,「兩個人嘀嘀咕咕在說啥悄悄話呢,別不是說我壞話的吧。」
老太太把手裡的衣服使勁一扥,攤開到晾衣繩上,「說什麼壞話,就你整天多想,我和雲舒說電視劇呢。」
她又對雲舒使眼色,「快去吃飯吧,別晚了你上班。」
沈雲舒問,「您吃了嗎?」
老太太臉上又多了些笑,「我跟小知言一道吃的,我就愛看他吃飯,看得我特別有食慾。」
沈雲舒也笑,又給她攏了攏外衣的領口。
顧蘭英自己家不安生,最看不得別人家這種和和睦睦的場景,她撇撇嘴,甩手放下了門帘。
等沈雲舒進了屋,她顧忌著外面的老太太,小聲哼唧道,「你這媳婦兒當得可不是一般的省心,長輩把飯做好端到桌子上,你才知道起床,擱我年輕那會兒,我要是敢像你這樣,我男人一巴掌就招呼到我臉上了,你這也是家裡沒人教,嫁過來連做人媳婦兒都不知道怎麼做。」
沈雲舒拿碗盛著粥,只回道,「老太太心疼我,遠山也心疼我,所以我想睡到什麼時候就睡到什麼時候。」
顧蘭英看她還敢回嘴,眉毛一豎要訓人,老太太掀簾進來看她一眼,顧蘭英把嘴裡的話咽回去,又對沈雲舒擺出了副笑模樣兒,「遠山媳婦兒這張臉真是怎麼看怎麼好看,這都沒塗脂抹粉,就是這種粉瑩瑩的白,遠山打小就是個有福氣的,不僅有本事能掙錢,就連娶媳婦兒,也能娶到這麼個萬里挑一的俊俏姑娘,你說我家那混小子也就比遠山小兩歲,跟遠山都沒法比,差的不是一個天上地下。」
沈雲舒默默地喝一口粥,沒搭腔,也不太意外她這種人前人後的變臉,人前保持個好長輩樣兒,回頭她要是因為什麼事兒真跟她撕破了臉,她這個「好長輩」也能把錯全都往她這個小輩兒身上推,手段不算高級,可有的時候就是很管用。
老太太也沒搭理顧蘭英,進到廚房,將餅鐺里放著的熱乎菜盒子給沈雲舒端出來,讓她吃這些。
顧蘭英沒人理也不覺尷尬,她坐到椅子上,拿起一個熱乎菜盒子又吃了起來,她做慣了胡攪蠻纏的事兒,但心裡也有一本門清的帳,她最知道她這位兄嫂的底線在哪兒,所以也很清楚什麼時候該擺什麼臉。
沈雲舒吃完飯,跟老太太說好她今天會去接小知言放學,騎車出了門,拐出胡同,迎面看到一輛黑色的車開過來。
那車開得很快,經過身邊都帶起一陣風,沈雲舒撐穩車把等車開過去,繼續向前騎,紅色的圍巾在風中揚起又落下,那輛車又折返回來,直接將沈雲舒截停。
放學鈴聲響起,小知言不同以往的迅速,今天背著小書包,慢騰騰地走在最後,一出教室,抬眼看到站在一群家長里的沈雲舒,眼睛一亮,撒開兩條小腿朝著沈雲舒奔過來。
沈雲舒有兩天沒過來接他,小知言見到小姑很興奮,都沒有坐在車后座他那個專屬座椅上,而是坐在了前面的橫樑,靠在小姑懷裡,想和小姑說的話根本都說不完。
倒是沈雲舒有些心不在焉,連走錯了路都不知道,還是小知言先看到了不對,他興奮地拽沈雲舒的衣服,「小姑,我們現在要回我們自己的家嗎?」
沈雲舒停住腳一看,才發現她推著車不知不覺中在往機械廠的方向走,在小知言心裡,他們自己的家還是在機械廠那邊。
沈雲舒看著他臉上的興奮,柔聲問,「小知言想回機械廠了?」
小知言想了想,回道,「我就是有些想青青姨和歲歲了。」
沈雲舒揉揉他的頭髮,「等到這周末好不好,這周末我帶著你回去看青青姨和歲歲,你要是想,我們可以在那邊睡一晚。」
小知言一高興,將心裡的話也說了出來,「小姑,我們能不能多住幾晚,住到姑婆婆走我們再回太奶奶家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