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能夠槍殺長老會之人的白巫絕不是俗人,存在著這樣的人,絕對不能留。
無形中肅殺之氣騰生起來,季洛鏡無意識地縮了縮身體。
洛許生站了起來,「別怕,沒有大長老發話,你暫時還不會死。」她的尾音低低的,似在威脅。
鐵門哐得一聲被關上了。
季洛鏡拔掉了手背上的留置針,血順著手背慢慢流淌而下。她得試著逃出去,就算被抓了說不定也能拖到別人來救。
在這間面積並不大的黑房裡,就算是一直處於低消耗半醒半醒的狀態,她也很快就摸清了大概的陳設。
手邊就是輸液架,面前是一把凳子。她摸上去觸摸感受了一下材質,是合金管支撐起來的木板凳。
木板凳後邊應該就是鐵門了。季洛鏡強迫自己在心中數著時間,在之後換藥的間隙不斷等著機會到來。
心裡默數著數字,那大概就無法分出心神想其他的事情了。但傅映洲的面孔卻不斷縈繞在腦子裡,揮之不去。
當時她清晰地看到了傅映洲中槍的樣子,血液幾乎是立刻浸透了腹部間的布料,那是極其危險的訊號。她現在雖然知道傅映洲不會死,那大概最後的結果也是陷入沉眠元氣大傷。那傅家會不會因此對季家展開圍剿?
季洛鏡腦海里各種事情層出不窮地疊在一起,轟得一下炸開才覺後怕。雖然這房間潮濕悶熱,但身體卻無端地更冷了。愧疚,後悔……數不清的情緒在一起,已經壓倒了對死亡的懼怕,反之衝上來的是對自己的厭惡。
傅映洲就這麼看著一意孤行的自己做著傻事,忽然才覺自己實在是幼稚到了極點。
……
「哎呀,你怎麼又把留置針拽了啊,手上全是血。」應該是來換藥的護士叨擾著,「我給你換一隻手,別動啊。」
季洛鏡將右手遞到護士的手心裡,酒精的涼將她的意識一下子激醒了。
「也不知道這活什麼時候是個頭……」那人小聲抱怨著。
季洛鏡剛從半夢半醒的狀態中抽離出來,適時補了一句:「我死了,你不就沒事了。」說罷,她甚至還揚起嘴角笑了笑。
她看不到那護士的表情,接觸的手掌心卻微微一顫,應該是被嚇到了。
「抱歉,我沒發現你醒著。」剛剛顫抖的掌心立刻脫手了,季洛鏡將手背懸在空中以免再次污染。
「繼續吧,嗯……你也是血族嗎?」季洛鏡問她。前些天,受環境影響她一直沒有開口與這位護士交流,現在得了空倒是有了閒心說話,順便還能套出點什麼。
季洛鏡聽見塑料薄膜撕開的聲音,隨後那人便說:「我不是,我只是人類。我導師是虹生醫療隊的醫生,不過也是人類,所以我也就跟著過來了。」
留置針進入皮肉的一瞬間,季洛鏡嘶了一聲。
「對不起,我技術不好。」護士慌忙道歉。
「沒事,扎針就是會有一點疼,你又沒扎錯,怕什麼?」季洛鏡安慰她,「血族莊園的醫療隊也會納人類醫生嗎?」
她拆了新的點滴,掛在架子上。似乎對季洛鏡的問題並不感到意外,「嗯,你不是我們專業的,不太清楚。我高考那年考的好,被血族專門的醫療院校主動招去的。」
「這樣啊,我不太清楚。」季洛鏡靠在牆邊,只知自己現在一定格外狼狽。這位護士還願意跟自己有來有回的說話,實在是心善。
「雖然剛開始不太能接受,但周圍環境都是血族之後好像也不是那麼害怕了。他們又不咬人,也不是書上寫的害怕太陽害怕十字架大蒜什麼的,與正常人好像也沒有什麼區別。而且大學設施豪華又免學費,老師都是行業大佬,多划算啊。」護士將輸液架往季洛鏡身邊拉了拉。
「嗯,是沒區別。」季洛鏡垂眼說。
「雖然不知道你幹了什麼,被關在了這裡。你應該不是血族,如果你想跑我也會幫你。」那位護士的聲音輕輕的,其中的內容卻讓季洛鏡身體微微一顫。
她將額頭上的亂發攏到腦袋頂上,無所謂地說:「我的眼睛這個樣子,怎麼跑?」
護士沒說話,端起凳子上的托盤說了句再見,關閉鐵門就離開了房間。
回想來,溫聲說話之下的種種都有循循善誘的意思。季洛鏡不想誤會好人,但也不想落入圈套。
這護士的一番話,倒是讓季洛鏡浮想聯翩起來,難道血族在嘗試用現代醫療的手段解除種族的詛咒嗎?傅氏集團旗下確實有大量的投資流向各種醫藥公司,甚至有自建的長都五院。本以為只是個用以盈利的項目,但其中會不會還有這種深意。若是如此,那一輩子秉承著獵殺血族的白巫們,他們的種種獵殺行為難道是在證明自己的存在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