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是不是很疼,」楚唯然話是跟季洛鏡說的,視線的末端卻是傅映洲。
他想要看到傅映洲不可置信或是氣急敗壞的樣子,想要看到他咬緊後槽牙怒斥季洛鏡欺騙的樣子——可是都沒有。
傅映洲身形挺拔,眸色中甚至連血族的特徵都未浮起。他手裡攥著季洛鏡的駝色女士手包,面上沒有任何波瀾。
如果不了解他,一定會覺得他冷血漠然。對於生死似乎也未有懼怕,甚至是愛的人指槍相向。
「對,就是聖水。」楚唯然將季洛鏡的手腕抬起,手槍也被托起直指傅映洲的胸膛。「你現在開槍殺了他,我們就能談談解除聖水的方法以及重回白巫系統的條件。」
季洛鏡根本不在乎什麼重回白巫系統的條件,就算聖水剝奪了她的眼睛又能如何。
從一開始,她就注意到這個地方不止他們三個人,無數眼睛在看著她和傅映洲。
「季洛鏡。」
傅映洲聲線很沉,叫她的名字就像是在敲打她的心臟。
「——在猶豫什麼,為什麼不開槍。」這話是傅映洲說的。
季洛鏡吸了一口氣猛得抬眼看他。沒有任何責怪,或是不可理喻的情緒在。那是一種希望看到成長的以及欣賞的神情,跟她在集團參加會議做總結報告時,投來的眼神一模一樣。
「好吧。」傅映洲的視線與她終於對上,他無所謂地說:「鏡子…能不能跟我說一句『我愛你』?萬一我死了,倒也不會留遺憾。」
眼眶中迅速蓄滿了水,眼球的痛感在淚水的作用下更加明顯。
「——我。愛。你……」
眼前被迷霧籠罩,大腿一軟便跪倒在了地上。
槍聲還餘留在耳間,震得肩膀和骨膜生痛。季洛鏡已經看不見眼前來自於世間的任何景色,她聽見身邊重物被狠狠摜在地上的聲音。自己的雙肩被人架了起來,意識瞬間渙散開來。
傅映洲捂著腹部半跪在地上,喘著粗氣,身上的衣物已經被血液浸透。儘管腎上腺素在作用,但這一槍是季洛鏡開的,他疼得窒息。
「傅映洲!」宋貝帶著何俞自小巷邊低矮的樓房頂跳下,控制風緩衝了落地的速度。
何俞搭箭開弓就要鬆開細弦。
「別,我們不是大長老的對手,射出的箭會被返回來。」宋貝將聲線放到只有他們三個才能夠聽見的程度,「她們要帶走季洛鏡。」
傅映洲抬眼之時。楚唯然已被他的異術摜在地上,後腦已經開始流血,若不再進行救治只會一命嗚呼。
大長老帶著洛許生不知為何來到這裡。
在這裡能夠跟她二位拼一下的只有傅映洲,可傅映洲身負嚴重槍傷,分不出餘力去阻止。
大長老打橫抱起著的正是已陷入昏迷的季洛鏡,洛許生聲線嚴肅:「傅先生,按照慣例這位白巫我們就先行帶走了。」
傅映洲努力撐起身體,腹部卻迎來了新一輪出血。何俞已立刻撥了歐陽利的電話,長都五院會立刻派人趕過來。
宋貝壓住他的肩膀,「別衝動,她們應該不會對季小姐怎麼樣——你需要儘快的治療。」
「這四周的白巫我都處理乾淨了。」大長老面上覆著面具,緩緩開口。「儘快接受治療吧。」
話音剛落,二人便隱於空間縫隙之中。
紅花石離長都五院只有五分鐘的路程。幾輛救護車立刻接踵趕來,醫護人員將傅映洲抬到擔架上,順帶將楚唯然也帶回了去。
歐陽利隨行,已是焦頭爛額的狀態。
何俞自剛開始一直沒有說話,宋貝捏了捏她的手心。「怎麼不說話了?」
她輕搖頭,「鏡子怎麼辦?」
「鏡子她……我現在不知道該怎麼描述我的心情。明明在格陵蘭島跟她打視頻的時候,她的一切都那么正常。她從來沒跟我說過她要做這樣的事情……」
宋貝說:「如果她告訴你了,你會幫她還是幫我?」
「幫她。」何俞不假思索。